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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科發把門推開一道縫,探個腦袋進來。見辦公室只有劉大錘一人,便嬉皮笑臉地說:“劉主任,你在主持工作啊。”

“主持個屁工作,老肖到雷總那兒開會去了。你小子有啥事?鬼鬼祟祟的。”

朗科發把身子從門縫裡擠進來:“晚上有幾個朋友想一起坐坐,不知劉主任能否賞光?”

劉大錘問:“是些什麼朋友?”

朗科發說:“就是幾個和我比較合得來的老闆,大家都想和你一起坐坐。”

“這個可以有啊,咱們現在就需要這些老闆,不和他們打交道,我們的廣告費從哪兒來啊?”劉大錘立刻來了精神。

“還是劉主任您幹得明白啊,哪像肖主任,拉着個知識分子架子,從來不知道出去和這些老闆應酬應酬,如果沒有劉主任您給撐着,咱們采編部早就破產了。”朗科發恭維道。

“你小子還算有眼光。不過,人家老肖命好啊。”劉大錘嘆了口氣,“都說能者多勞,我這也太他媽苦命啦,副主任一干七年,唉……”

“劉主任,其實我們早就把你當成是咱采編部的一把了。”朗科發笑嘻嘻地說。

“這話我愛聽,可有的人不一定這麼想啊。”劉大錘壓低了聲音說。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朗科發小聲說:“劉主任,我先走了,晚上見啊。酒店房間號我發短信給你。”

劉大錘點點頭。朗科發滋溜一聲從門縫閃了出去,像條溜滑的泥鰍。

肖明敏推門走了進來,有些氣喘吁吁地坐到辦公桌前,平復了一下心情,端起一杯涼茶,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對劉大錘說:“老劉啊,雷總剛才找我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新聞報道工作,着重強調要進一步加大民生新聞報道力度,把流失的讀者爭取回來。你有什麼好辦法?”

“這個民生新聞嘛,確實能吸引一些讀者。可是,咱們就這麼幾個記者,還要應付一些廣告客戶的宣傳,顧不過來啊。再說,就算讀者能爭取回來一些,如果沒有廣告投入,還不是白忙話?”劉大錘看一眼肖明敏,有些不屑地說道。

“老劉,也不能這麼說。咱們畢竟是媒體,內容為王嘛。如果做不好內容,失去了讀者,廣告商也不會給我們投廣告的。內容和廣告,是皮和毛的關係,皮之不存毛將附焉?雷總說的是對的,我們一定要下大力氣把內容做好。”

“老肖,我也就是這麼一說,沒別的意思。既然雷總發話了,我們總要有所行動。明天早會咱們就布置下去,讓這幾個記者抓緊弄幾篇民生方面的稿子出來。”

“這樣行。你先跟幾個記者說一說,讓他們有個準備。”肖明敏把端起的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好的,好的。“劉大錘連連答應,心裡卻想:說你個大頭!老子先去把酒喝好。他看看朗科發發來的短信,收拾一下桌上的稿紙,哼着小調走出了辦公室。

肖明敏看着劉大錘的背影,眉頭皺了幾皺。他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聽嘟的一聲,手機屏上跳出一條微博:母猩猩達麗從動物園出走!點開一看具體內容是:今天下午,瀛洲動物園的母猩猩達麗因為幼子夭折,悲傷過度,從動物園逃脫,望市民注意安全,發現後及時告知。後面是動物園的聯繫電話。

肖明敏拿起座機,撥劉大錘的手機號,撥了一半卻又放下。頓了一頓,又撥出了陶虹的手機號。

“肖主任,你好。有啥指示?”電話里傳來陶虹清脆的嗓音。

“小陶啊,動物園的母猩猩達麗跑了。這可是件大新聞,你要抓緊與動物園聯繫,千萬不能漏了這條大魚。”肖明敏急切地說。

“肖主任,放心吧。我已看到這條信息,也和動物園聯繫上了,現在正在往動物園趕呢?”

“好,好!我讓夜班編輯等着,今晚延長截稿時間,就等這篇專稿。”肖明敏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又補充一句:“一有消息立即與我聯繫。要注意安全啊,安全第一!”這才放下電話。

夜幕慢慢降臨,路燈的光線在行道樹的遮掩下,斑駁陸離,顯得有些神秘。

晚飯時,程虞把近期的工作情況跟姥姥和母親說了說,姥姥和母親聽程虞說工作上手很快,非常高興。程虞情緒不錯,不覺多吃了一碗飯。飯後覺得肚子有些飽脹,和姥姥、母親打個招呼,便走下樓來,順着大街散步。

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常來練功的大槐樹公園。平常里,程虞都是等公園裡的人群散去的時--

候才過來練功,今天來得早了些,但聽得公園裡人聲鼎沸,似乎十分熱鬧。

但是,仔細一聽,程虞不覺有些疑惑。本來嘛,晚飯後,公園裡都是消閑和鍛煉的人們,無非是放些廣場舞的音樂或太極拳配樂。今天晚上,這些音樂都停止了,廣場上只是傳來人們陣陣的驚叫聲。

程虞加快步伐,小跑着進了大槐樹公園。

進了公園,程虞更覺異常。原本散落在各處的人們都聚集在那棵大槐樹下,仰着脖子朝樹上看着,不時發出驚叫的聲音。公園裡的燈光似乎也不如往日明亮,總給人一些詭異的感覺。

程虞擠進人群,隨着人們的視線往上看去。樹上的情景讓程虞一下子呆住了。

原來,大槐樹的樹枝上有一隻黑色的大猩猩正與一個紅衣女郎對峙着。大猩猩的身後有一個穿着黑色緊身舞蹈服的小女孩驚恐地抱着樹杈。

在人們驚叫的間隙,程虞聽到一個婦女的自語:“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循聲望去,程虞看到一個中年婦女被幾個大嫂攙着,眼巴巴望着樹上,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着,顯然是過度驚嚇所致。

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語:“這個大猩猩想孩子想瘋了,把這個小女孩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抓到樹上去了。”“這就是那個從動物園逃出來的大猩猩麗達吧?”“肯定是它啦!剛才有人已經通知動物園了,動物園的人正往這裡趕來。”

這時候,人群又是一陣驚叫。原來,大猩猩看到下面的人越來越多,而對面的紅衣女郎又不肯退去,越發狂燥起來,揮動雙臂在自己胸口連連拍打,然後,淬不及防一掌拍向紅衣女郎,紅衣女郎閃身躲過。麗達見一擊未中,暴跳起來,大槐樹的樹枝亂顫,樹枝上的小女孩嚇得大聲哭了起來。

孩子的哭聲越發激怒了麗達,它狂舞着一對鐵臂,猛地向紅衣女郎沖了過來,紅衣女郎只得用手招架,一隻如玉嫩手碰到如鐵棍般長滿黑毛的手臂上,紅衣女郎一下被震得飛了起來,眼看着從樹枝上飄落下來。

人群中又發出一陣驚叫。

這時,只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噌的一聲跳了出去,人們的驚叫聲還沒有停住,那個身影已經把飄落下來的紅衣女郎穩穩地接在臂彎里。

驚叫之後,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漂亮動作震住了。一時之間,公園裡竟然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抱住紅衣女郎的程虞身上。

此時,程虞也有些呆住了。因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抱着的這位紅衣女郎竟然就是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美人痣姑娘。可是,再一端詳,發現這個紅衣女郎的額頭上卻並沒有那顆令人難忘的美人痣。

就在程虞獃獃發愣的時候,紅衣女郎輕啟紅唇,說了句:“謝謝你。”

程虞手一抖,紅衣女郎輕輕落地。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叫好聲。

叫好聲又刺激了樹上的麗達,麗達揮舞着雙臂,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顯然是要採取進一步的行動。程虞聽到那位中年婦女又發出“救救我的孩子”的聲音,他問紅衣女郎:“怎麼樣,沒受傷吧?”

紅衣女郎說:“沒問題。”

程虞說:“好,那咱倆打個配合,把小女孩救下來。”

紅衣女郎點點頭。

程虞看旁邊一個圍觀者手裡拿着一副跳繩,說一聲:“用用你的繩子。”接過繩子纏在腰上,一個箭步跳到巨石邊上,噌噌幾下,乾淨利索地站在巨石之上,然後往上空一跳,身體飛起,兩手勾住大槐樹的樹枝,身子輕輕一盪,一個鷂子翻身,穩穩地落在樹枝之上。

底下的人們又是一陣叫好。

麗達一看,居然又跳上來一個人,氣得哇哇大叫起來,揮舞雙臂狠狠地向程虞打來。程虞並不躲閃,從腰間抽出那根繩子,輕輕一抖,繩稍在麗達眼前划過一道冰冷的鋒線,麗達大吃一驚,急忙後退。

趁此機會,紅衣女郎悄悄從大槐樹的另一側爬了上去。

麗達被程虞的繩子嚇了一跳,發了一會呆,見程虞也沒什麼奇怪之處,便又要發動進攻。它拿出了自己的絕活,手腳亂舞沖向程虞,企圖用自己強硬的身體把程虞衝擊到樹下。程虞不慌不忙,把一根繩子耍得如金蛇亂舞,搞得達麗眼花繚亂。突然,達麗覺得腳下一緊,原來程虞的繩子把達麗的腳給纏住了,達麗收腳不住,一下撲倒在樹枝上,樹枝劇烈地晃蕩起來,樹枝上的小女孩和程虞眼看着就要從樹枝上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