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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無從下藥

周諶接了當珠遞過來的帕子凈了手:“二姑娘這場病來的古怪,沒有什麼誘因,可是脈象虛弱無力,倒像是受驚所致。”

章氏的眉毛徹底擰在了一起:“這幾日府里忙,也沒見着鸞兒出府,早幾日一直在我跟前侍奉,也沒見什麼外人,如何就受了驚嚇?”

她一頓,聲音又厲起來,一雙丹鳳眼掃過當珠和尤珠,臨了還是落在了齊娘的身上:“你每日跟着鸞兒服侍,就是這樣看顧她的?”

齊娘一點兒也不怕她,挺直了腰桿與她四目相對:“我奶姑娘一場,拿姑娘當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樣,夫人說這樣的話,倒像是我不顧姑娘,叫姑娘一個人亂跑,受了驚嚇。眼下周太醫說受驚所致,連我也鬧不明白,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受了驚嚇了呢?”

她們這頭正吵着呢,外頭魏業已經黑着臉邁進了屋裡來。

他甫一進內,就聽見這吵鬧聲音,當下臉就更黑了:“吵什麼?鸞兒病着,你們就在這兒這樣吵!”

齊娘面色不善的收了聲,倒是章氏,臉上滿是不服氣。

於她而言,齊娘始終不過是個奴才,這樣子和她頂撞,這就不是為奴的本分。

魏業聽見了他打從進門那時起,就應該聽見了齊娘所有的話。

她的指責是無端的嗎?並不是的。

每日陪在魏鸞身邊的,就只有這麼些人,當珠和尤珠雖說是大丫頭,可上頭畢竟還有齊娘這個乳母在。

如今魏鸞莫名其妙就病了,周諶說是受驚所致,她們沒有人知道,魏鸞何時受了驚嚇,又是在什麼地方受到了什麼樣的驚嚇,說到底,這不還是身邊兒奴才們照顧不周嗎?

她是做母親的,詢問兩句,於情於理都是應當的。

可齊娘又是怎麼回的她?

章氏近來越發看明白了其實打從胡氏進府的那天起,魏業的心就偏了。

人的心偏了,就很難再正回來。

她也試着努力了,可是魏業卻無動於衷。

如今齊娘與她蹬鼻子上臉的,魏業也當做沒瞧見。

章氏身形略動了動,大抵是想要分辨幾句的。

那頭沅壽忙一把按住了她,她回頭看過去,就見丫頭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章氏那口氣,鬱結於胸不得舒展,可是理智尚存時,她也明白,眼下魏業眼裡就只有魏鸞的病,她和齊娘之間的口角之爭,魏業根本就無心顧及,她若此時要鬧,只會更招的魏業心生厭煩。

已經疏遠至此了,難道還要自己再把人推出去一些嗎?

章氏深吸口氣,到底是忍下來:“老爺,周太醫說”

魏業卻看都沒看她,徑直從她身邊繞過去,在周諶面前站定住:“周太醫,鸞兒還好嗎?”

周諶搖了搖頭:“二姑娘是受驚所致,我無從下藥。”

魏業身形一時不穩,還是當珠低着頭扶了一把,他才勉強站穩住。

再開口,他聲音里透着說不出的驚慌:“這人病了,無從下藥,你是說”

“魏老爺不用自己嚇唬自己。”周諶勉強扯了個笑,“二姑娘這個病來的古怪,沒人說得清楚她何時受了驚嚇,又是如何受了驚嚇,我說無從下藥,是因為沒有對症之葯,既無對症之葯,何必要苦了二姑娘去灌些湯湯水水的。”

“可這人病下去,不吃藥怎麼能好?”魏業眉頭緊鎖,“周太醫你醫術高明,總要給個主意才是啊。”

周諶背着手,盯着魏業看了半天,臨了了,長嘆一聲:“我是做大夫的,有些話,不該我說,但二姑娘這樣”

他反手摸了摸鼻尖兒,又咳嗽一聲:“多半怕是邪祟纏身,魏老爺只管請了得道高僧來做法,與二姑娘化解了也就是了。”

不要說魏業,就連章氏她們也全都驚住了。

一個太醫,說出這樣的話怪不得周諶方才猶猶豫豫不想說。

魏業吞了口口水:“周太醫,你這”

“二姑娘病成這樣子,我沒有方子可以開,魏老爺也只管去請大夫,這齊州城的名醫便是你遍請了來,也都是這句話,無從下藥。”話說出了口,後頭的話再要說,好像就沒有那樣困難。

周諶長舒口氣,幾不可見的鬆了松眉心處:“如今也只有這法子,請了人來看,到底是什麼衝撞了二姑娘,等看完了,做了法,多半也就好了,如果還是好不起來,那那可就真是無力回天了。”

魏業渾身的力氣,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抽幹了。

床上躺着的那一個,是他的心肝兒。

打從魏鸞落生,他就拿她做掌上明珠。

從前在京城,多少人說她克母,生來不祥,他卻置若罔聞。

等她長大一些,那張臉真是像極了孫氏,他便愈發喜歡她。

而他的鸞兒,今歲十三,周諶卻說他說什麼來着?無力回天。

周諶也上了手去扶魏業:“魏老爺不必急着傷心,我雖無從下藥,但安神的方子還是能開,先開了安神的方子吃下去,魏老爺若要尋了得道高僧”他拖長了音,“不妨到殿下那裡去問上一問。”

魏業登時抬頭回望過去:“齊王殿下?”

這四個字一出了口,章氏便莫名心頭一顫。

怎麼又和黎晏扯上了關係呢?

魏鸞的事,每每與黎晏扯上關係時,她都吃了暗虧。

今次魏鸞這個病來的這樣古怪,周太醫的言行舉止更是叫人捉摸不透,現下還直接說出齊王來。

她擰眉上前三兩步:“難不成殿下還認識什麼得道高僧,能夠替鸞兒化解這一劫?周太醫這樣說,倒叫我們不敢信了。”她一面說,一面又解釋兩句,“原不是說信不過您的醫術,可這樣的事,簡直匪夷所思,叫我們怎麼敢輕易就信呢?”

周諶不卑不亢,卻不看她,只是盯着魏業:“我與二姑娘無冤無仇,倘或二姑娘的病能治,我何故如此?魏老爺,你是個明白人,我若耽擱了姑娘的病,給殿下知道了,也沒我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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