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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另有用意的魏子期

天仍舊是水洗過的藍,澄明透亮,叫人看着就通體舒暢。

魏鸞一隻腳踏進魏子期的書房小院,一抬頭瞧見了,再斜眼,又掃過牆上那斑駁光影,心中一時更是五味雜陳。

她想起那天在京郊別院時,當珠着急忙慌的來回她,說是黎晏回了齊州,她無心放紙鳶,任憑惟妙惟肖的紙鳶一頭扎在地上,繞線的小木輪不停的滾動着,其實就像是他們每個人的人生即便有朝一日,那背後無人操控時,他們的人生不會停止,還是要不停地往前走。

她又想起上次在清樂院抱夏後的那片小竹林中。

那日的天,那日的景,和今天像極了。

可是那天她和魏鳶姊妹兩顆心貼的近,好似從沒有那麼親密過。

然則今日

魏鸞站住腳,下意識的回望了一眼。

書玉正陪着魏鳶邁過月洞門,魏鳶的臉上,寫滿的卻是淡然。

或許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吧,一如前頭幾次,分明是她有錯在先,卻絕不願意承認的。

魏鸞不免更加失望起來。

難道真是覺得她年紀小,什麼都不會計較嗎?便是計較了,也不過三兩日就忘卻了。

或許她近些時日的表現,叫魏鳶這樣以為。

畢竟前天廚房鬧成那樣時,她病着還巴巴的跑去,生怕底下的奴才太沒分寸,叫魏鳶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虧。

其實到頭來

魏鸞深吸口氣,定下心神,手上暗暗使了力道,示意齊娘撒開手。

齊娘會了意,雖還有些不大放心,卻也順着她的勢鬆了手。

魏鸞倒也沒再提步往前,就杵在那兒,像是攔路一樣。

等到魏鳶近了前時,她才揚聲開口叫姐姐。

魏鳶便隨着她這一嗓子站住了,攏了秀眉打量過去:“又怎麼了?”

實際上她沒多少的不耐煩,只是對魏鸞的態度大為不滿,即使是一路走來過了這麼半天,她仍舊賭着那口氣。

可偏偏魏鸞生出別的心思,是以她這一句話入了耳中,就全成了不耐和敷衍。

魏鸞眼皮一垂,長長的睫毛遮擋住眼中所有的光芒:“我要跟大哥說的話,你聽的,底下的丫頭們卻聽不得,我跟姐姐進門,她們就留在外頭伺候吧。”

她便是說話時也沒抬眼,魏鳶覺得多此一舉,原本也不可能帶着丫頭進了大哥的書房,只是魏鸞再特意提這麼一句

這話像是防着她身邊兒的丫頭似的。

魏鳶嘖的一聲,倒吸口氣,懶得站在這兒跟她計較什麼,臉色一黑,點了頭示意知道了,吩咐了書玉幾句,便自顧自的邁開步子,徑直朝着垂帶踏跺而去了。

魏子期的書房是三闊間坐落在東面,兩側又各有耳房,南北又有廂房,平日他看書累了,還能在南面廂房小憩一陣子。

這會兒書房正間的兩扇雕花門是緊閉的,也沒有奴才服侍,魏鸞估摸着孫家的事令大哥焦心,不要說爹要一個人靜一靜,連大哥這會子其實也沒了主意,心亂不已,自然不願人杵在跟前礙眼煩心。

她見魏鳶步子急,便也一陣風的跟了上去。

於是在魏鳶揚了手剛要叩門時,魏鸞兩隻小手就已經把雕花門給推開了。

屋外明亮又耀眼的光芒霎時間傾瀉而入,灑落入書房,又落了一地的光影搖曳。

魏子期沉目擰眉,一抬頭,瞧見姐妹兩個幾乎是並肩站在門口,他一楞:“你們怎麼過來?”

魏鸞到底怕他說教,把邁出去的一條腿頓住,叫魏鳶先進了門。

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她反身就把門給帶上了。

魏子期眉頭愈發蹙攏起來:“有事找我?”

魏鳶先點了頭:“大哥交代的事,我都告訴她了,也不知道她又動了哪根筋,我話都沒說完,她着急忙慌的拔腳就要走,說是找大哥有話說,我攔住了人,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反倒叫我陪着一起到書房來見大哥,說什麼正好一道聽了,也省得以後我再細問,她還要再與我解釋一番。”

“鸞兒?”魏子期果然不大高興,“怎麼正跟姐姐說著話,說走就走了?”他哎的一聲,手上把玩着的玉佩往袖口一掖,“坐下說話吧,也叫我聽聽,是什麼樣的急事,素日里教你的規矩,全都忘了。”

魏鸞心裡也不痛快。

這算什麼?才進了門,話都沒說上一句,張口就先告狀嗎?

合著一路上同魏鳶同自己置氣,又甩臉子的,一句重話不說出口,全的都是她的好名聲,到頭來反倒落個大度的賢名嗎?

眼下見着大哥了,開口就告狀,指望着大哥罵她一頓好解氣?

魏鸞一眼橫過去,天大的事情也扔到腦後去了,登時紅了眼眶:“我的確是有急事,也跟姐姐說過了,姐姐所想與我並不同,我也不過是怕說多了,又要起爭執。橫豎姐姐你從來就不理解我,從來都覺得我狂妄胡鬧,上一回分明答應了我,今後再不會隨意的猜疑我,不信任我,如今把當日的話都拋之腦後了嗎?”

她一副委屈又可憐的模樣,魏鳶早挑了個位置坐下去,她卻就站在那兒,直勾勾的盯着魏鳶瞧:“我不願生氣,不願起爭執,也是我的錯了嗎?姐姐來的路上就跟我置氣,好臉色也不給我,像是我如何得罪了你,這會子見了大哥,一句話都沒說,就忙着告我的狀。這是我沒規矩嗎?那怎麼才算是與姐姐把話說完了?非要站在我的清樂院,再大吵一架,我再拂袖離去,跑到大哥這兒來說明原委,才算是規矩了?”

“你”魏鳶氣結不已。

在她看來,這不算是特別大的事兒,只是魏鸞這樣的態度委實要不得,更縱不得。

這是在家裡,她張狂些,無可厚非,沒人會挑她的理兒。

可長此以往,出門在外,倘或她也這樣,丟的豈不是魏家的臉面?若再衝撞了人,誠然有黎晏替她兜着,可於她名聲終究不好聽。

是以自己才會感到這樣生氣,憋着那麼一口氣,一直沒能紓解。

眼下到了魏鸞的口中,反倒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怎麼紅口白牙的一說,好像全成了自己的錯處。

魏鳶差點兒拍案而起,可教養到底放着,她氣的指尖發抖,一抬手指過去:“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為了告狀才說給大哥聽的嗎?我又幾時猜疑你,幾時不信任你?以往歲月中,你有多少胡鬧亂來的事,你自己數的清嗎?現如今覺得自己本事大了,凡事都愛逞強出頭,我們不替你多操心,你還指望着誰掛心擔憂你!”

為她好,又是為她好。

這樣的話,魏鸞真是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難道一句為她好,就能抹去所有的傷害嗎?

她所有的努力,在她們眼中,其實都不值一提,反倒是胡鬧的,是添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