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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早有此心

魏鸞隱隱感到,黎晏他其實是有意挑撥陳家和杜啟崖的關係。

因是想到了這一層,她便又往黎晏身側靠攏了些,腳步細碎,不易察覺的,就挪了過去。

她低頭一眼看見的,是黎晏的頭頂,能掃到他高挺的鼻尖,她一時想不通,先前他分明不是這樣的態度,難道就只是因為,陳昱明今次得罪了他,而陳正廷在不知他身份的情況下,言辭間多有不恭,他便收回了這份心?

應該是不至於黎晏不是這樣心胸狹隘的人,況且他會跟自己開這個口,只怕先前已經有了安排和部署,他雖遠在齊州沒離開,可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總歸是吩咐了人到湖州安置打點,只等着今次到了湖州,見過陳家人,一切便能夠順理成章。

其實後來魏鸞倒也想過,黎晏這舉動,也算是替他們着想了一些的。

至少他有了說辭去堵陳家人的嘴,不至於叫人家說,是魏家打算仗勢欺人,藉著齊王府,打算強保孫昶。

他大可以告訴陳正廷,此番到湖州,就是為了同陳家談一談這個茶葉生意的,會和他們一道,完全只是順路罷了。

所以魏鸞思來想去,都覺得黎晏並不該是目下這樣的態度。

如果說是為著陳昱明傷了她

她下意識抬了手,指尖觸碰的地方,便剛好是先前被撞傷了的地方。

其實紅暈還沒消下去,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處理過這傷口,魏鸞自己也瞧不見,但這一碰就疼,恐怕是有了淤血了的。

她嘶的倒吸了口涼氣,加上有意為之,聲兒就格外的大了些。

黎晏的心思一下叫她拉了過去,一扭臉兒發覺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側,見她抬手去碰那傷處,當下一擰眉:“別碰。”

魏鸞撇了撇嘴:“有些疼來着”

黎晏面色一沉,是他糊塗了,只想着如何出了這口惡氣,竟然一時忘記了她身上還帶着傷。

他在心裡罵了自己兩句,轉頭去叫杜啟崖:“杜知府,陳老爺說的這個事兒,我聽了,也放在心上了,只是湖州畢竟不是我的封地,你當地的政務,我不便插手,但這來龍去脈,我倒還是有興趣聽上一聽的”黎晏把尾音拖了長了,“這麼著,魏二姑娘有傷在身,你支使兩個衙役,一路好生送了她回客棧去,餘下的事兒,咱們再慢慢的說?”

至此,杜啟崖才想來,他果然是沒有想錯的,能這樣跟在齊王身邊的女子,除了魏家二姑娘魏鸞,再沒別人了。

陳正廷的臉色一時難看得很。

他這裡哭訴告委屈,齊王那裡卻只惦記着魏家小丫頭額頭上那連血都未曾見的傷?

況且這話說的

湖州的政務他能不能插手,杜啟崖心裡還能沒個數嗎?這話分明是說給他聽的,合著這就開始推諉,擺明了立場,不大打算管這檔子事兒了?

可是仔細想想又不對,要說不打算管,照樣拿了這樣的說辭來回絕了他,眼下就帶着魏鸞回客棧,至於昱明傷人的事兒,只管交給杜啟崖發落,難不成杜啟崖還當著他的面兒,偏頗陳家不成?

陳正廷一時訕訕的,竟猜不透這位殿下在想些什麼。

倒是魏鸞那裡,臉色略是一沉,不大好看起來。

她是有意打斷黎晏的話,其實是想叫他一起走,他在這大堂上的態度叫人捉摸不透,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可這知府大人和陳正廷都杵着,她也問不出口。

偏他當沒聽懂似的,叫打發她先回客棧去

於是魏鸞沉了聲:“只是碰着了會有些痛,不妨事,我也這頭也不疼也不暈的,過會子回去,叫周太醫看一看就沒事了。”

黎晏把視線從杜啟崖身上收回來,轉而落到她的身上去:“別胡鬧。”

魏鸞心裡就來了氣。

他願意幫就幫,不願意幫,她也不會說什麼,原本這個事兒,不清不楚的,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也沒和她說明白了,這樣稀里糊塗的就到了湖州來,他又當著知府衙門的大堂上亮明了身份,打草驚蛇驚動了陳家人,這一切,魏鸞覺得,他都是有意隱瞞,而他是為了什麼,她不得而知。

這樣的認知,已然叫魏鸞胸中憋了一口氣,更不要說他眼下這樣敷衍的態度了

她從不願胡鬧,尤其不願在外人的面前,與黎晏胡鬧。

人家總說她仗着齊王的喜愛無法無天,只有她心裡知道,為著黎晏的喜歡,她其實處處謹慎,就怕人家拿住了這個話柄要說三道四,她人小身量也小,經受不住。

然則眼下

魏鸞索性提了一提裙擺,往外橫跨出去兩步,離黎晏又遠了些,目光灼灼的直視着杜啟崖。

杜啟崖與她四目相對,竟叫那樣的眼神看的心裡有些發慌。

他不是怕了這個小姑娘,他心裡怕的,是這位齊王殿下。

一個魏鸞,不值一提,這樣的小姑娘,他見得多了,有些小脾氣,素日驕縱些,無法無天的,不分時候更不分地方,倘或在他知府衙門的大堂上真的胡鬧起來,他便是支使了左右轟出去,也不值什麼。

可是齊王坐在旁邊,他不得不對這位魏二姑娘客客氣氣的。

杜啟崖喉結滾兩滾,吞咽一口口水進了肚子里去,忖度了好半天,才問她:“你有話想說?”

魏鸞堅定的說個是,把裙擺再微微一提,繡鞋的鞋尖兒略露出三分來,淺淺的,叫人沒看清的時候,她整個人雙膝一併,腿窩處再一彎,直挺挺的衝著杜啟崖就跪了下去,自然也把她那嫣紅的繡鞋藏了個嚴嚴實實。

杜啟崖嚇了一跳,眼神立馬瞥向黎晏,果然那位殿下變了臉。

得,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姑娘得齊王殿下青睞已久,只怕從前在京城時,也是能橫着走的主兒,見了什麼達官顯貴,怕都沒這樣跪過,這樣的大禮他受不起啊。

杜啟崖鬢邊盜出冷汗來,一時又覺得自己這知府做的實在憋屈。

原本好好地四品大員,如今可好了,一個小姑娘跪他,他都要心虛起來。

更何況陳正廷先前說的那幾句話,落在齊王的耳朵里,指不定要如何想他。

方才齊王話里話外說是不摻和他湖州的政務,說什麼畢竟不是他的封地杜啟崖為官這麼多年,那番話,他一個字都不會當真。

這天底下,還有齊王管不着的地方嗎?只要他樂意,湖州隨時都能變成他封地的一部分。

當今聖上就這麼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其餘的兄弟都不是至親,如今年紀大一些,除了早年跟着先帝立下過軍功的冊了親王銜兒,餘下的都不過封了郡王,連個封地都沒有,只是在京城各自划了宅子,富貴歸富貴,手上的實權便不多,在宗室中也就不那麼說得上話。

這位殿下,那真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