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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不若出城

第二日早起,黎晏和魏鸞難得的心情不錯,加之魏子期這幾日忙前忙後,也顧不上管他二人如何走得近。

為著頭一日里交代了杜啟崖那些事兒,眼下的困境倒不說能解了,只是黎晏自我開解,又勸解魏鸞好一番,本來說好了,今兒要在湖州城中逛一逛的。

他們一行到湖州也有些日子了,可真正靜下心來四處逛一逛卻沒有過,那日出門去,還是存了別的心思,又在陳家的酒樓里遇上那樣的事兒,其後發生的一切,可都算不上令人愉快的。

也趕巧了這一日天兒不錯,前幾日有些陰沉沉的,像是憋着勁兒有一場大雨要兜頭澆下來,可是積積糊糊好幾天,愣是沒了動靜,到這一日他二人早起,發覺外頭陽光甚好,這樣的天,便越發叫人心情舒暢起來。

早飯是沒在客棧里吃的,魏鸞吃膩了客棧里的樣式,拉了黎晏要到外頭去用些小食,黎晏瞧着她難得的興緻不錯,便由得她去,餓着肚子帶着她就要出門。

兩個人幾乎比肩往客棧門口方向去,身後又跟着當珠和尤珠,還有黎晏身邊兒的幾個小廝。

趙隼就是在這時候,迎頭撞了上來的。

黎晏擰着眉,下意識的先護了魏鸞一把,把整條胳膊攔在她身前,防着趙隼一頭撞上去。

魏鸞自個兒也機警,瞧見他橫衝直撞進了門,收住了腳步,又往後小退的步。

當珠和尤珠也吃了一驚,一左一右的,一個扶着人,另一個往前跨出去一些,等看清楚了來人是趙隼,才鬆了口氣,卸下了那一身的防備姿態。

“你這殺才!”

黎晏抻着臉,語氣差到了極點。

趙隼是一味的低着頭進門的,哪裡想到說,這一大早的會迎頭撞上他二人要出門,這會子撞上了人,他一抬頭,瞧見了黎晏鐵青的面色,又暗自慶幸,好在不是衝撞了魏鸞。

他把長袍下擺處略往上提一提,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奴才萬死!”

黎晏抬了腿,原本是要照着他肩膀上踹過去的,魏鸞忙上了手扯住他:“趙隼平日里不是個莽撞的人,你好歹聽他說一說,這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這樣慌慌張張,橫衝直撞的就進門,也顧不上瞧人,倘或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再要罰他,也不遲不是?”

黎晏是真的生氣了的,魏鸞知道他對身邊服侍的人一向寬厚,撒氣做筏子都少有,更別說是動手了。

可他那一腳,方才是實打實的要踹到趙隼身上去的,連魏鸞看的都是心下一驚。

黎晏這會兒在氣頭上,也就是她開口勸兩句,他還能聽進去,可仍舊是橫眉冷目,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趙隼,也不願意同他多說什麼。

魏鸞瞧着無奈,到底是往黎晏身後站了站,才問趙隼:“這是怎麼了?一大清早這樣急躁,你素日不是個毛躁的人,怎麼反倒來招你主子生氣呢?”

趙隼沒由來心口一窒。

他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只是這樣的魏鸞,實在她實在是像極了王府當家主母的樣子。

從前在京城,後來到齊州,他沒少見那位元樂郡主與主子走動,照說來,那位郡主氣度非凡,才更該有這樣的氣度,然則經年過去,他從未曾在元樂郡主的身上瞧出這樣的氣度來,便是長大之後,這回郡主到齊州,也往王府去了三兩趟,說話辦事兒,都已然是大人做派,沒有了幼年時的頑劣與胡鬧,但她始終是個外人這樣的生分,不是誰加在她身上的,是她自己總拿自己當外人看。

趙隼一時沉默,有些出神,低着頭沉思着。

他不說話,黎晏就更生氣:“問你話呢!”

他厲聲呵斥,驚的趙隼打了個哆嗦:“主子,知府衙門派了人,在城門處嚴加盤查,出入往來的百姓,挨個的嚴查來着,奴才得了信兒,又去看了一趟,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全都這樣。”

這意味着什麼呢?

得寶還要進城的。

黎晏記得昨日趙隼來回話時,說是最遲後日那也就是說,最遲明日,得寶就會到湖州了。

可是杜啟崖卻偏偏這時候加緊戒備,對往來人等嚴加盤查,他這是想做什麼?

黎晏心下咯噔一回:“有沒有去打聽?”

“也跟守城的官兵打聽了兩句,給了些銀子,只知道,他們原不是看守城門的,是杜大人一人多賞了一兩銀子,叫他們這幾日暫且把着城門。”趙隼仍舊低着頭,跪的很端正,“奴才想,這應該是防着出事,特意加派了人手去,一人多給一兩銀子,是為了叫他們更賣力氣,辦事兒更仔細,主子”

他猶猶豫豫的沒後話,黎晏心下煩躁,啐了他一口:“有話趕緊說。”

“早上送來的信兒,得寶可是到傍晚,就能進城了”趙隼終於抬了頭,又掀了掀眼皮,去看黎晏的面色,果然他麵皮緊繃,於是他又抿唇,“這樣子加派人手看着,想悄悄地混進城,就不大容易,人將來還是要送到知府衙門去的,不能叫他露臉,不然給人瞧見了,記住了樣貌,恐怕要節外生枝。”

這道理黎晏何嘗不知道呢?

他呼吸急促起來,可好半天都沒開口。

約莫過了有一盞茶的工夫,趙隼的雙膝都跪的發麻了,他才回了神。

一低頭,瞧見趙隼仍跪在那裡,再側目看看魏鸞的殷切目光,黎晏呼吸一重:“你起來說話吧。”

趙隼的一聲應了,撐着身子起身,卻為著雙腿發麻,膝蓋又疼,身形不穩,打了個擺。

魏鸞一驚:“尤珠。”

丫頭是機靈的,上前三兩步去,就把人扶住了:“趙總管您當心些。”

趙隼忙說不敢。

原他一個齊王府的大總管,也不是受不起尤珠這一攙扶的,但她畢竟是魏鸞貼身的丫頭,魏鸞叫她上了手來扶,那是給了他天大的臉面,他不能生受,得端着客氣,端着恭敬。

黎晏也不理會他那點小心思:“你跟我去一趟知府衙門。”

趙隼嘴角抽動,顯然有話想說,可是臨到了嘴邊,全都有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魏鸞。

魏鸞無聲的嘆息。

黎晏這會兒真是在氣頭上,氣糊塗了

她攔了過去,是整個人橫跨出去一步,在黎晏腳步將要挪動之前,擋在了他面前的。

黎晏一愣:“阿鸞?”

“你去了知府衙門又怎麼樣呢?”魏鸞揚聲反問他,“昨兒回來,你跟我說,去了一趟知府衙門,叫杜大人把抓來的百姓都放了,只是又叮囑了幾句話。彼時我不明白你的用意,你卻說,幕後主使之人,泰半會殺人滅口,只要他動了手,就總會留下痕迹,即便只是蛛絲馬跡,也好過現在這樣,大海撈針一樣的,無跡可尋,想查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他說是,也不反駁這話:“你不明白,但杜啟崖不該不明白,他既明白了我的用意,今日放了人,卻派人嚴加把守城門,對往來百姓加以盤查,這是明着和我過不去。還有得寶得寶從濱州來,大約要幾日的路程,杜啟崖也能估摸出來,這幾日得寶怎麼算也該到湖州了,他偏偏此時在城門處加派人手,又是什麼用意?我料着未準是他心虛,就防着我先暗地裡見過得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