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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是他騙了你

“那時候出城,是去拿銀子的。”張氏幾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給王石頭的銀子,許恭說不能動家裡頭的錢,一旦叫查出來了,是件麻煩事兒,這筆銀子得從外頭弄來,偏偏這件事情不能給太多的人知道,總不能隨便找了個什麼人,就跑出去拿了銀子再回來,又不知道嘴牢不牢,真出了事兒牽扯一通,大家都要跟着倒霉。”

黎晏細細的品了品這番話,想了好半天:“所以你出了城去拿銀子,但你並不是回了你老家?”

張氏自然點頭了。

她老家早就沒人了,當初就是孤苦伶仃的,進了城裡來,嫁了人,就再也沒惦記過老家怎麼樣,實際上她那個鎮裡頭,也算是大家族,有族長,有族中的叔伯們,只是早就不往來了,也實在是沒什麼必要往來,日子久了,好像也就忘了有這些人的存在,是以她又怎麼會在周錦面前告了假,一走大半個月,跑回老家去呢?

那時候離開湖州,她是隻身一人上路的,她也沒少吃苦,但為了許恭的那些話,那些苦苦哀求的話,她都忍了,走了再多的路,也都打碎牙齒和血吞,之後也再沒有同許恭訴過苦。

“奴才是多了個心眼兒的,”張氏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珠,眼眶已經泛紅,且眼中真是包了一包淚的,“當初許恭叫奴才到城南十里地的一家銀號去取銀子……”

“城南十里地?”黎晏敏銳的捕捉到,也就是說,當初張氏離開湖州,和她老家完全是走了兩個不同的方向,對外掩人耳目到了這個地步……

他深吸口氣:“為什麼許恭要你到那家銀號去取銀子?那家銀號跟陳家有什麼關係嗎?”

“有的。”張氏頻頻點頭,又想了好半天,“那時候許恭說的雲里霧裡,他一開始也沒跟奴才坦白,後來奴才不肯去,總覺得蹊蹺的很,他大約真的用得上奴才,才坦白了,說那家銀號其實是陳正廷在七年前就開的一家銀號,外頭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陳家的賬都是陳正廷一手管着,家裡的叔伯長輩也管不着他,他就支用了家裡的銀子,在外頭開了這家銀號。”

“目的呢?”魏鸞一時疑惑不解,便追問了兩句,“且不說陳家家大業大的,他也不缺這點銀子,便說這偷偷摸摸的……”

這話雖說難聽些,可不管怎麼說,陳正廷就是這樣偷偷摸摸的,在外頭開了一家銀號,何必呢?

魏鸞頓了頓聲,把心底的那點子猶豫全都忽略掉,到底是把自己的前話又接了上來:“他在外面偷偷地開了一家銀號,他要這些銀子?還是單純的要這家銀號呢?”

張氏面上閃過茫然,但旋即又望向魏鸞:“聽許恭說,那家銀號只有他知道,陳正廷最早的時候,就是防着有這些事情的,因為有些事情上不了檯面,見不了光,家裡的銀子有些時候用不得,我聽他的意思,當年給杜知府送的好些銀子,都是從那家銀號取回來的,也都是許恭親自去的。”

話至於此,黎晏就明白了,陳正廷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那家銀號說白了,就是方便他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譬如賄賂杜啟崖,又譬如這次買兇殺人的事兒,回過頭來想,陳正廷這個人,的確是用心險惡,歹毒到令人害怕的地步了。

“你去取銀子,有什麼憑證嗎?”

“有!”張氏好似激動了起來。

說起憑證二字,她眼中就有精光閃過:“奴才方才就說了,幸虧是留了個心眼,當初許恭叫奴才去銀號取銀子,奴才便想過,他總要給奴才個什麼憑證的,您大概知道,雖說銀號這種地方,也算是開門做生意的,迎來送往,人來來存取銀子,都是有憑信的,他一開始也沒給奴才。”

黎晏高高的挑眉:“後來他給你了?”

果然張氏又把頭點了下去:“再者說了,那銀號里都是要登賬的,一筆銀子是一筆,奴才去取銀一千兩,走的又是明賬,並沒有暗地裡背着人,是許恭叫奴才光明正大的從柜上去取,那就有登了底的,而且他給奴才的憑信,奴才也留了一份兒……”

魏鸞對銀號其實不算十分熟悉和了解,魏家沒有這樣的營生,從前她爹倒是也想過,銀號畢竟來銀子也快,存進來的銀子,拿去做些別的經營,本來魏家就已經有底子,要有了個銀號去作支撐,那不更加的如虎添翼嗎?只是後來覺着麻煩,要應酬的事情也太多,總歸是要頭疼,本來支撐家業就夠累的,再有這樣的銀號,來銀子倒是方便得很,可要操心的事情也太多。

不過當初畢竟是有過這樣的心思和想法,她爹和她大哥也研究了許久,她跟在旁邊兒,或多或少的也聽了些的。

到銀號去取銀子,要拿着憑信,等到了柜上,這憑信又要一分為二,銀號留下一份,取銀子的人手上留下一份。

但是張氏跑到銀號去取銀子的時候……即便是一分為二,等到她回了湖州,許恭也不可能把另外那一份留在她手上的。

按照如今的形勢看來,打從一開始的時候,許恭就是要捨棄張氏的,他要張氏來頂罪,那就一定也對張氏有所防備,或許他也會覺得,張氏一心愛慕他,不會對他心存疑慮,便自然不會留下什麼所謂的證據,留待來日,反咬他一口。

可是許恭做這樣的事,又勢必會謹慎小心,不會容許出現一丁點的差錯。

魏鸞深吸口氣:“銀號的憑信由來一分為二,你怎麼會多出一份來?當初你回湖州,總不見得是許恭沒叫你交還給他吧?”

張氏黯然搖頭:“奴才一回了陳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向奴才要了那憑信,之後才交代了別的事,銀子如何托馮正北交給王石頭,還有這銀子要如何分幾次給了王石頭,又是要怎麼拿捏住劉吉兩兄弟,這都是後來的話了,其實也都是許恭早就策劃好了的。”

她緩了口氣,也勉強的平復自己的心虛。

如今想想這些事,她才會覺得,自己錯得有多糊塗呢?

當時她回家,怎麼著也算是風塵僕僕歸來的,許恭真的愛她嗎?如果愛她,她回家時,他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她呢?她出門大半個月,走了那麼遠的地方,一個女人家,手無縛雞之力,隻身一個人啊……

他好似一點也不擔心,不怕她吃不好睡不好,更不怕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會提心弔膽,茶飯不思。

許恭所關心的,只有她手上的那份憑信。

只不過那個時候她沒覺得如何,雖然也失落過一陣子,可那樣的失落和黯然神傷,也只是轉瞬之間而已,很快便又被許恭的甜言蜜語給包圍,她便又飄飄然,忘乎所以了。

那她最早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多要了一份憑信,現在想來何其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