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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火塘驅散連雨天濕氣。

穆朵一言不發坐在火塘邊翻烤某種類似紅薯的根莖食物,老祭司佝僂身軀愈發蒼老,那張滿是皺褶的臉快要看不見眼睛彷彿隨時能睡着。

另外一個三十多歲女子是老祭司培養的接班人,名叫水雲,白雨通過氣味想起了她是誰。

第一次來南荒曾被人召喚,那時她還是個年輕女孩。

面對白蛇聖獸,水雲有點兒緊張。

白雨一手抓起自己變了形的蛇尾巴,舉高點好讓三人看得見,甩了甩,竟然有點兒具備了刷子功能,像極了用來游水的尾鰭,但那些尖刺與魚類明顯不同。

“看,我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我很確定當年是從一堆蛇蛋中爬出來。”

放下蛇尾,拿起烤肉放嘴裡,咕嚕一聲咽下肚……

老祭司也許是睡著了也可能是在回憶。

半晌。

“我去看看古籍,應該會有記載。”

顫巍巍想要起身,水雲趕緊上前攙扶,扶着老祭司往堆滿古籍的後屋走去,白雨真擔心站不穩的老祭司一頭載進火塘,若是把烤肉撞掉沾草木灰就不好吃了。

水雲扶着老祭司來到書架前。

屋子裡數不清的古籍是祭司最為寶貴財產,有的是紙質書籍,有的是竹簡,有的是獸皮,甚至還有很多某種寫滿古文字的樹葉,不知用了何種方法保存完好,堆滿古籍的屋子裡很乾燥,飄蕩着淡淡驅蟲藥味兒。

站在數排書架中間,老祭司回憶了許久才緩步走向某個落滿灰塵的架子。

“第三層,把中間那本獸皮書拿下來。”

水雲點點頭,找來竹凳放在架子前,小心翼翼站上去。

竹凳嘎吱作響,水雲看了看,伸出雙手抓住獸皮古籍慢慢抬起將書拿下來,很重,獸皮經過特殊加工釘成冊子摸起來很硬,有股淡淡樟香味兒。

“呼~”

吹去灰塵,露出封面奇怪古文字。

老祭司點點頭。

兩人緩緩走回火塘邊坐下,老祭司彷彿撫摸"qing ren"似的擦乾淨古籍灰塵,用那雙布滿老人斑的枯手翻開獸皮書,一頁一頁,慢慢往後翻。

白雨仰起脖子瞅了眼,獸皮紙畫有各種異獸,形態怪異,再細節的就看不清了,眼睛太近視。

在白雨吃下第七塊烤肉後,老祭司停住翻書。

那雙眼袋老長的渾濁眼睛緊盯一幅圖,枯手撫摸古老文字,也許是在回憶那些字如何念代表什麼意思。

穆朵也有了一絲興趣,湊到跟前看圖紙,白雨爬起來站後面往前瞅。

圖上畫的是一條像蛇又猙獰可怕的怪獸,無論蛇頭還是尾巴或者背後細小密集骨刺與白雨非常相像,全身遍布細密鱗片,在水中興風作浪,白雨覺得雲遙古寨祖先一定是想要表達這個妖獸xiéè,所以畫得特別xiéè,操縱山洪吞沒寨子部落。

“誹謗,這是誹謗,我什麼時候發起過洪水?”

白雨要為自己正名。

“嗯,你沒發洪水,只是停了黑岩古寨水源。”穆朵接了一句。

“那還不是為了你。”

“我知道,所以很高興。”

“……”

老祭司認真看古文字,一點點確認內容,越看越高興,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好事,老臉如野外綻放的野菊花。

組織一番語句,老祭司開口。

“聖獸,你正在經歷進化,古籍記載,有異蛇巨長,睛眉突起,尾端有尖刺,蛇欲化蛟,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

“異蛇,時常伴有疾風暴雨,江河暴漲山洪肆虐,山民入水,遭其食,為禍一方。”

“所幸天降雷電,巨蛇伏首。”

開始的時候白雨很高興,化蛟化龍哎,多拉風,那可是傳說中的蛟龍,想想就激動的渾身蛇鱗豎起精神抖擻。

聽起來像是中原記載,大概古籍是從中原搶回來的吧。

對於什麼惡蛟引發山洪肆虐嗤之以鼻,物種不同習慣不同罷了,難不成要禁制蛟喜愛玩水的天性不成,兩岸動物都沒咋地死幾個人又矯情啥。

但是,最後一句天降雷電讓白雨石化,彷彿已經感受到天上降下雷電把自己給劈了個外焦里嫩八成熟。

猜得出,天降雷電劈死的那條巨蛇一定是渡劫失敗,不是說好了飛升的時候渡劫嗎?

怎麼又增加一次?

咚~手裡抓着的烤肉落地,肥膩烤肉彈了一下濺起金黃油汁。

三人一蛇都明白了,白雨目前應當處於往蛟進化階段,通過變化特徵能確認進化方向就是傳說中的蛟,可是這個消息讓白雨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別小看多了一次渡劫,何其艱難,極有可能就此隕落死在雷電之下。

別看平時在風雨雷電中浪的起飛,渡劫神雷可是專門往腦袋上劈的。

烤肉變得索然無味。

回到火塘邊坐下,老祭司三人還在研究古書,白雨一動不動呆坐,腦袋裡不斷回想天降雷電巨蛇伏首這句話,那是有可能死蛇的,一個大意灰飛煙滅,平白無故比別的修行者多了個劫難,很難讓心態平復。

惡意,世界對自己充滿濃濃的惡意。

心情不好,外面原本露出藍天的天氣再次轉陰,風又起,彷彿印證了那幾句古人記載,大有興風作浪之勢。

不想繼續待下去,打個招呼起身離開。

高高興興來問個事兒結果聽到壞消息,好好的心情破壞殆盡,也沒再下雨,只是天色陰沉沉令人壓抑,躺在床上望窗外天空烏雲發獃,考慮着要不要放慢修鍊速度盡量推遲渡劫,沒誰不怕死,就算那些號稱無所畏懼銳意進取的人也一樣,死亡永遠是生命最可怕的敵人。

當天夜裡,白雨失眠了。

被渡劫一事嚇得徹夜難眠,翻來覆去睡不着,閉上眼睛總是能想起天降雷電。

就好比大家一起愉快玩遊戲,別人是普通難度,自己選擇了個骨灰難度,累死累活衝到關卡跟前一看,好嘛,單人挑戰團隊boss。

以往還覺得自己天賦異稟神秘不凡,無論進化還是進階都是無法控制事件,偏偏與別的蛇不同。

窗外的風帶着淡淡濕氣,吹得髮絲粘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