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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顏寧剛從藥房里出來的時候,元嬌嬌已經在房間外等着了。

“我不要跟你去長安。”元嬌嬌開口道。

紀顏寧看着她:“不是和紫玉學過規矩了嗎?”

元嬌嬌緊蹙着眉頭,迎上了紀顏寧的漠然的目光,她還是忍不住敗下來,朝着紀顏寧行了一禮,不滿的努嘴道:“奴婢不想去長安。”

紀顏寧說道:“理由。”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元嬌嬌道。

紀顏寧道:“不去也可以,沒有解藥,反正死的又不是我。”

元嬌嬌瞪大了眼睛:“你能不能放過我?我偷的錢還給你了,也答應以後不會與你為敵,你有這麼多的丫鬟下人,自然不缺我一個,怎麼就非要為難我?”

紀顏寧道:“誰說我不缺你了?”

元嬌嬌道:“你缺我做什麼?難不成讓我幫你偷東西!”

紀顏寧點頭。

元嬌嬌:“……”

這是錯看她了,原本以為她是打着為名除害的想法才抓自己,沒想到卻是這樣!

元嬌嬌道:“你要我為你偷什麼?只要我為你偷過來,你總該放過我了吧?”

紀顏寧道:“你不想說你的事情我不強求,只是你如今受制於我,什麼時候放了你,我說了算。”

紀顏寧這軟硬不吃的態度,簡直讓元嬌嬌頭疼不已。

她行走江湖這幾年,只有她令人抓狂,卻還沒有人能將她壓制到這個地步。

她深吸一口氣,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在長安有仇人,要是被他們發現,小命不保。”

“你若是不跟我去,你的小命沒得更快。”紀顏寧漠然道。

“紀顏寧!”元嬌嬌咬牙切齒。

紀顏寧抬眸看着她。

元嬌嬌半倒在地上,一把抱住了紀顏寧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大小姐,求求你發發慈悲之心,放過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妹小弟,若不是家境貧寒,吃不上飯,我也不會走上這條路!我知道我該死,求大小姐你可憐可憐我家中殷切期盼我回家的親人們……”

她說著還真的留下了兩行真摯的淚水。

跟在紀顏寧身後的珍珠看見這架勢,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問道:“八十歲的老母親,和嗷嗷待哺的小弟小妹,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元嬌嬌:“……”

好像確實不合常理。

紀顏寧沒有繼續再說話,繞過了她,往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元嬌嬌輕輕地扯着紀顏寧的裙角,卻還是沒敢用力抓住,看着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整個人癱倒在地上,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己也太蠢了。

走到書房門口,紀顏寧回過頭來,看着她認真說道:“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

元嬌嬌一愣,她剛想說什麼,紀顏寧已經走進了書房。

她撇了撇嘴,低聲嘟囔道:“誰要你護着。”

過了幾日,柳家的人如期到了江州。

紀顏寧和紀琅走出了紀府大門迎接柳家二公子,柳長卿。

柳家的馬車停在紀府的門口,從馬車上下來一個身穿這藏青色錦袍的少年,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比紀顏寧年長几歲,唇紅齒白,一臉正氣,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紀顏寧迎了上前:“顏寧見過二表哥。”

紀琅也跟着姐姐行禮:“琅兒見過表哥。”

柳長卿上前回禮,看見紀顏寧和紀琅,笑着說道:“父親說姑姑是個大美人,看見表妹表弟生的如此好看,便知我們定是一家人。”

紀顏寧頷首輕笑,說道:“表哥遠道而來,先進府中歇息,房間已經備好。”

柳長卿也不客氣,抬步便進了紀府的大門。

紀顏寧和紀琅禮數周到,落落大方,看起來並非小門小戶里出來的人家,倒是讓柳長卿對這表妹表弟更添了幾分好感。

出發之前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他們姐弟平安帶去長安,他知道父親的重視,自然不敢懈怠。

老夫人身旁的李嬤嬤匆匆趕了過來,看見紀顏寧,急忙上前道:“大小姐……”

紀顏寧蹙眉,問道:“慌張什麼,出什麼事了?”

李嬤嬤訕訕地抬頭看着紀顏寧,又見她身邊柳長卿,低下頭來訕訕道:“大小姐,老夫人出事了,您過去看看吧。”

紀顏寧緊蹙着眉頭,對紀琅說道:“琅兒你陪着表哥,我去看看。”

紀琅雖然有些不解,仍是點頭:“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迎着柳長卿往客院的方向而去,明明是個才七歲的孩童,看起來卻格外的懂事,做事一舉一動皆有章法。

柳長卿倒是沒有多言,跟着紀琅往客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紀顏寧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這才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李嬤嬤一臉的難色,她如實稟報道:“老夫人這兩日情緒格外的不穩,也不知是那個丫鬟多嘴,說了表少爺要過來尋親的事情,老夫人又罵罵咧咧起來,還說要找大小姐,老奴們攔都攔不住,然後不知道怎麼的,老夫人又被推倒,直接撞上了桌角,然後就……就沒氣了。”

紀顏寧微微一怔,沒想到紀老夫人竟然死了。

自從上次韋氏將老夫人推倒撞傷之後,老夫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整日便嚷着紀顏寧這個不肖孫女想要害死她,她倒是懶得去理會,安排下人看住她,以養病為名讓她在院子里休養着。

只是沒想到她神智逐漸恢復之後變得更加變本加厲,就連下人都忍耐不住了。

若是知道柳氏的身份是士族出身的女子,只怕老夫人會氣得不輕,自然也就鬧了起來。

她快步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了過去。

此時老夫人的院子里的下人都跪在房間門口,丫鬟們低着頭不敢說話,甚至有膽小的丫鬟已經哭了起來。

紀顏寧面色平靜地走了上前,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下人,開口問道:“誰做的?”

眾人噤聲,低着頭誰也不敢說話。

紀顏寧冷聲說道:“是誰告訴老夫人表少爺的事情,又是誰把老夫人推倒的?”

她的語氣太過冷厲,不少人都朝着一個丫鬟的方向看了過去。

紀顏寧抬步走到她的跟前。

那丫鬟看見眼前紀顏寧的裙擺,急忙叩頭嚇得瑟瑟發抖,哭着說道:“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推倒老夫人的,奴婢只是想讓老夫人安靜下來,真的沒想到老夫人會磕到桌角的!”

紀顏寧問道:“只有你攔着老夫人?”

丫鬟訕訕地答道:“我們幾個人都攔着了,只是老夫人掙扎的太厲害,所以奴婢才不小心推了老夫人一把。”

“罷了,無心之失也不能怪你。”紀顏寧道,“老夫人神志不清,你們伺候着已然是辛苦。”

丫鬟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看着大小姐。

紀顏寧又問道:“是誰告訴老夫人表少爺來江州的事情?”

無人應答,所有人都低着頭。

紀顏寧細細地掃了一眼這些下人,目光落在了另一個輕顫着身子的丫鬟身上,她的手緊捏着衣角,似乎很是緊張。

她緩緩走到那丫鬟的面前:“是你。”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丫鬟猛然抬頭,一臉驚詫,她剛想解釋,可是迎上紀顏寧那雙似乎已經將她看透心思的眸子,她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你想讓她激怒我,讓我們徹底的反目成仇?”紀顏寧問道。

那丫鬟搖頭,眼神閃躲:“不是的,大小姐,奴婢只是無意之間說起,沒想到老夫人反應會是這樣,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紀顏寧不願再和她多說,轉頭對旁邊的李嬤嬤說道:“把她發賣出去吧,這樣的下人,不必再留着了。”

李嬤嬤低着頭,應了一聲是。

那丫鬟整個人愣住,立馬就站了起來,不服道:“憑什麼!他們推倒害死了老夫人,大小姐可以輕易原諒,我不過只是說錯了句話而已,為什麼要把我發賣出去!”

“青蘭!”李嬤嬤喝止住她,“放肆!”

“仗打二十大板再發賣出去。”紀顏寧面無表情地看着不服氣的青蘭,說道,“想算計我,就得時刻準備着承擔後果。”

青蘭急了,還想着要繼續說著什麼,李嬤嬤趕緊示意身後的護衛,一把將青蘭架住,捂住了嘴巴押了下去,省得大小姐再生氣。

整個院子里的安靜不已,大氣都不敢出。

在這個紀府里,敢惹紀顏寧不快的人,已經不多了。

三房的紀葳生和李氏收到了消息也匆匆趕了過來。

如今紀府是李氏當家,但是她看見紀顏寧還是會忍不住發怵,明明只是一個未及笄的少女,但只要紀顏寧站在眼前,她就總敢背後一陣陰冷。

那麼多的教訓讓她明白一個道理:別與紀顏寧作對。

紀顏寧上前,微微給他們行了一禮。

她說道:“祖母的後事,麻煩三叔三嬸費些心思,傳信給二叔讓他快些回江州吧。”

李氏頷首:“我知道了。”

紀顏寧聽了她說的話,又福了一禮,徑直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竟是連看都不曾進去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