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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rénliú血了,怎麼不包紮?”

小平安對於生死還沒有那麼明顯的感觸。

盯着地上的一灘血瞧了好一會兒,略帶懵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冷宮回蕩。

“自君別離,日日悠悠。白雲如狗,滄海桑田。我心匪石,石心不轉,我心向月,明月姣姣~”

“自君別離……”

清幽冷唱的聲音在小院里回蕩。

跟平安稚嫩的聲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寧宴循着聲音往一側走去。

穿過層層簾帳,瞧見一個瘦的脫相的女人。

女人皮包骨頭的,眼窩深陷,看見寧宴,哼唱聲停了下來。

“君上,妾身漂亮嗎?”

“……”又是一個瘋子。

寧宴皺眉。

問道:“知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惠妃為何……”

“小太監你這話問的好生奇怪,這後宮裡死上個把女人算什麼問題么,那麼不是很正常,紅牆黃瓦,進來了就莫要想着出去,而且有些事兒有些仇有些怨可不是近了冷宮就能抵消的。”

“……”

冷宮裡的人都這麼有悟性的么。

聽着瘦巴巴的女人說出這麼一番寧宴回頭往惠妃住着的院子看去。

站在這裡,那邊兒的情況可以盡收眼底。

這女人肯定是知道發生過什麼。

不過……

她不說!

寧宴嘆口氣。

沒有為難這風可憐的女人。

轉身走到惠妃的屍體旁邊,看一眼地上凌亂的腳印,以及腦袋上的磕傷。

傷口在額頭上,地上有一段劃痕,是後退的時候鞋子跟地面摩擦產生的。

寧宴閉上眼睛,大概可以想到發生過什麼。

有人過來了,還是惠妃認識的人,只是……

惠妃大概沒有想到,她都已經油盡燈枯了,還有人在這個時候加害她。

人生總是會有意外。

然而……

這次的意外對於惠妃來說,尤為難忍。

原本想在生命的盡頭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

眼看着就要實現了。

寧宴看向賈管事,賈管事依舊是獃滯的。

至於小平安手裡的月季花已經枯萎了。

一個花瓣被胖胖的手指捏出紅色的汁液。

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心裡是如何的鬧騰。

寧宴嘆一口氣。

走到小平安身前說道:“跪下,行個禮。大禮。”

“嗯!”

小平安很聽話,對於什麼時候行禮,對誰行大禮,這些東西太傅都教過。

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

雖說年紀小,但是身邊圍繞着的都是聰明人,在這種環境中成長的小平安也慢慢的開始往天才的方向轉變。

很容易猜測出地上躺着的人的身份。

捏着手裡的花,走到惠妃的屍體前。

伸手,將月季花插在惠妃的頭上。

往後退了幾步。

跪在地上。

以頭搶地。

天氣慢慢陰沉起來。

賈管事終於清醒了一些,惠妃是死了,但是死後的事兒還是得要大辦的。

現在這裡只有他對宮裡的事情兒比較了解。

若是消沉了,惠妃的身體非得臭在這裡、

“起來吧。”

寧宴伸手把小平安的手拉起來。

帶着平安走到室內。

陰冷的天氣里,冷宮潮濕的很。

地板上都返潮返的厲害。

踩在地面上,腳下都是滑溜溜的。

皇城中能夠找到這個一個地方,還真的是不容易啊!

小平安把小手放在寧宴手心裡。

嘴唇緊緊抿着。

看向寧宴,執拗的問道:“這是我什麼人?”

“你母親。”

都已經看見,日後肯定也會知道的,寧宴不屑於繼續隱瞞。

小平安點點頭。

從旁側搬了一個瘸腿的凳子,坐在床邊

小手落在惠妃的臉上。

剛閉氣不久惠妃臉色還有些紅潤,算不的難看。

指頭在臉上滑動。

貼近惠妃的眼睛,輕輕啟唇:“娘。”

“……”賈管事年紀大了,看不得這種傷感的事兒。

但是……事情發生在眼前,也不是說不想看就能不看的。

瞧着小平安懂事的樣子,賈管事老淚縱橫。

如果,如果他沒有離開去拿衣服,主子也不會帶着遺憾離開這裡。

賈管事彎下身子,拍了拍小平安的後背:“想哭就哭一會兒吧。”

“沒的想哭,就是這裡堵得慌,喘不過氣氣來。”平安說話的時候,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這就是難受啊!

傻孩子!

一直被好生照顧長到現在的小公子,根本就沒有經歷過什麼叫難過。

這會兒,心裡不舒服,也只是迷茫。

賈管事眼睛都模糊起來。

“拍一拍就喘過氣了,好好跟你母親說一會兒話,不要怕她。”

賈管事說話的時候,視線在惠妃的臉上停留一會兒,惠妃這麼漂亮,即使死了也是漂亮的。

除了後腦處的傷口有些猙獰。

其他的都是美麗的。

應該嚇不到小主子。

平安抬眼看向賈管事:“不怕的,母親很漂亮,就跟仙女一樣。”

“……”

賈管事沒有開口說話,他害怕一張口就哭起來。

伺候了好些日子的主子,這麼就沒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最是讓人難過了。

寧宴將院子里的痕迹消除,外面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檐上都滑落。

在空氣中拉成一條線。

裡面小平安紅着眼睛盯着床上的惠妃。

似乎想要把每一處都記下來。

寧宴嘆口氣。

從身上摸出一隻清華園造出來的鉛筆。

冷宮雖然清貧,但是想想辦法,搞來一張紙還不成問題。

想到離開前惠妃臉上恬淡的笑。

寧宴低頭落筆。

透視,光影應用的無比嫻熟。

紙張上的畫面由黑白灰三種顏色構成。

完美的把惠妃的樣貌留在紙上。

“給你。”

寧宴把畫好的畫像交給小平安。

轉而打量起空蕩蕩的冷宮。

發現衣櫃還是開着的,寧宴走過去,打開衣櫃。

看見裡面放着的衣服

都是小孩的衣服,有些衣服正好合適現在的平安。

寧宴看一眼小平安。

“這是你娘給你做的。”

平安回頭,把手裡的畫像放在桌子上,用缺角的硯台把畫像壓住,防止外面吹來的風把畫像吹跑了。

搞好這些這才走到寧宴身邊,看一眼衣櫃里的衣服。

平安的目光落在寧宴臉上。

寧宴淺淺笑了一下,摸了一把平安的腦袋。

“你娘給你做的,她一直都很想你,也是愛你的。”

寧宴把衣服撐開,針腳細細密密的,仔細觀察一下,就知道做衣服的人是用心了的。

她也給寧有餘做過衣服。

不過,那都是前些年家裡日子不好過的時候才親自動手的。

現在……

好久沒有給孩子做過衣服了。

小糰子跟桃子幾乎就沒有享受過。

當然……

寧宴也明白自己針線上的水平,不會刻意為難人的。

“這些衣服是我的嗎?”

“對的,是你的。”

寧宴找了一個包裹,把這些衣服都給整理起來。

一個母親的心意是不能被浪費的。

外面的雨慢慢變小,寧宴抬眼看向賈管事:“惠妃的事兒應該如何處理?”

“天色不早了,大娘子還是帶着小主子離開這裡吧,宮裡不安全,等過段時間,安全一點兒,就是時候讓小主子回來了。”

賈管事的聲音有些干啞。

眼神也沉沉的。

裡面藏着揉不開的恩怨。

“小平安不該離開的。”

寧宴搖搖頭。

既然已經進宮了,再出去算什麼。

原本若是能夠讓小平安有一個美滿的童年,是她縮追求的。

但是……

現在惠妃沒了,就算小平安現在不懂失去母親是什麼感覺。

但是隨着時間流逝,隨着慢慢成長,當成長到了一定年齡,就會明白仇恨,明白人性明白……一個成年人該明白的。

心思也慢慢的發生變化。

“拍了拍小平安的肩膀,說道,你已經是個大孩字了,以後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寧宴話落,往外走去。

突然……

腳步停了下來。

回頭看向平安。

小孩的手拉着她的衣服。

寧宴心裡一疼。

她養了好久的孩子,每天為了孩子操心,真的已經把這孩子當成自己的骨肉了。

瞧着小孩兒眼裡藏着淚,臉上的慌張不安,就跟第一次離開巢穴的小獸一樣。

寧宴心裡就有些不舍。

“大娘子,既然小主子已經來了,就讓皇上見一次,您再把孩子帶回去,宮裡最近亂,不適合小皇子……”

“……”

小皇子,平安眼裡閃過疑惑。

看一眼冷宮的紅牆黃瓦。

即使冷冷清清慘慘戚戚,那也是皇城裡。

自己是小皇子?

平安更是緊緊的抓着寧宴衣擺,皇子不皇子的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

他就是不想一個人在這個大的跟迷宮的地方。

皇城大么,遠不如一個京城大。

但是

對於小平安來說,皇城就是一隻野獸。

看着就讓人生畏。

“行吧,給皇上看一眼。”

寧宴無奈的點頭。

人都已經帶來了,親娘也已經見過了。

但是……

見的是個死人。

果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十。

賈管事撐着傘往外走去。

過了好久,夜色籠罩了冷宮。

賈管事才回來。

在賈管事身後跟着三個人。

寧宴見過其中兩位。

一個是蘇公公,一個是皇上,還有一個太監,年紀有些大了,寧宴確定自己沒有見過。

皇上走進冷宮。

依舊是被各個宮殿關注着。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