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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吱嘎……』

殘折的樹枝歪歪斜斜地掛在石土坡邊上,在清冷的寒風中搖搖曳曳,在先前那轟天蓋地般的劫難過去後,留給這一小片密林的,除了死寂,更有滿地的破敗與瘡痍。

『吱嘎……吱嘎……啪!』

搖曳的殘枝似乎再也支撐不住,最終選擇了與枝幹“分道揚鑣”,“啪嗒”一聲滾落在石土坡上;而在落下的殘枝帶動下,原本沉寂的石土坡似乎隱隱激起了一絲小小的震蕩,但這股震蕩卻並未隨着殘枝的靜止而停下,反而愈演愈烈,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土坡內部蠢蠢欲動,一時間連土坡上的碎石也開始紛紛滑落。

『嘭……!』

隨着一聲沉悶的爆響,土坡上的一塊碎石轟然飛了出去,而在那石頭下的土堆中,赫然伸出了一隻手。

「有了有了!再推我一把,馬上可以出去了!」

隱約的話語聲從石土坡下傳來,只見那隻手不斷扒拉着四周,很快,土堆上的動靜越來越大,不消片刻,一個男人的身影從土坡下鑽出,緊接着又轉過身,把另一個男人從土堆中拽了出來。

“呼……呼……差點……差點就要被活埋了……”周文濤仰面倒在土坡上,閉着眼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還好塌方時我們旁邊恰好有個可以藏身的石洞,不然還真是凶多吉少……”姜爻說著,低頭看向自己滿是泥土的雙手,只見先前纏繞着雙手的淡淡紫光此時已隨着他體內能量的平復而漸漸散去,而先前的浩劫也依然讓他心有餘悸,說真的,要不是他體內有『凶獸之力』,說不定兩人現在還被困在土坡下面呢。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這地方早就已經看不出路了,就算現在想回去找白雉姐姐和饕餮大師,估計也不可能了吧?”

周文濤坐起身,絕望地環視着已面目全非的樹林,無奈地嘆了口氣。先前兩人的隨身行李早已在剛才的浩劫中遺失,如今沒有水源,沒有食物,沒有方向,在這猶如鬼域的無人深山中,怕是根本沒法堅持多久。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但至少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姜爻站起身,伸手將周文濤從地上拉起,說道。“腳下的山土還很松,我怕到時候還會有山體滑坡,總之先離開這片區域吧。”

周文濤點點頭,於是兩人便也不含糊,隨即小心翼翼地走出石土坡,朝着前方未知的密林深處摸索而去。

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濃霧的氣息,密林中樹木的殘影在陰暗天際的籠罩中顯得分外猙獰。姜爻抬手看了眼手錶,卻只能看到碎成渣的表面和靜止的指針,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只大約知道他與周文濤應該已經行進了大半天,此時的他們早已乾渴難耐飢腸轆轆,而眼前目及之處別說野兔之類的,連個活物都看不到,眼瞧着天色越來越暗,如果就這麼熬下去,到了夜晚怕是兩人的處境更加危險。

“唉?小爻,你聽……那邊好像有水的聲音唉!”正走着,周文濤突然停下了腳步,一臉興奮地指了指前方的某處。

姜爻一愣,連忙屏息靜聽,果然聽見左前方的林子中,隱隱傳來清脆的流水聲,頓時精神為之一振。

“還真是……如果有山泉的話,說不定能順着找到有人的村子!”姜爻興奮地說道。“走,去看看。”

見到一絲曙光的兩人連忙三步並兩步地朝着左前方跑去,遠遠地便望見前方似乎有塊敞亮的區域,而那流水聲也隨着兩人的接近而愈發明顯。

“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是山泉唉!”周文濤指着前方那條掛在山壁上的泉水滿臉興奮,對於此時走投無路的兩人來說,那泉水聲音簡直如天籟般動聽,兩人忙不迭地跑到泉水邊,用手掬起山泉滋潤着快要冒火的喉嚨,隨後又用泉水洗了把臉,頓時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太好了……終於得救了……”周文濤癱坐在泉水邊,蒼白的臉色也終於稍稍好轉了一些。“我們等會往下遊走吧,希望能找到落腳的村莊……嗯?你在聽嗎?”

周文濤說著,發現身邊的男人似乎沒有反應,抬頭才發現此時的姜爻正別著頭,神色複雜地盯着泉水對面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小爻你怎麼了?”

周文濤說著,順着姜爻的視線望去,卻發現對方目光聚焦的並非那塊大石頭,而是石頭邊上的那道人影。..

只見此人側面坐在泉水匯聚的溪流旁,背靠着石頭,低着頭,一動不動。

“那裡有個……人?”周文濤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小心地站起身,再次凝神向對面望去,果然發現那個坐在石頭邊上的影子真的是個人,而且似乎是個老者。

“走,上去看看。”姜爻說著立馬動身,小心地踩着石塊跨過溪流,跑向了石頭邊上的那道人影。

那的確是位老者,蒼白的皮膚上溝壑密布,破舊的草帽蓋在頭頂,也掩蓋着老人的相貌,而在他身旁則放着一隻破破爛爛的籃子,裡面放着些柴火,看上去像是山民的背簍,但那老人的服裝卻是格外顯眼,似乎是某國外名牌戶外裝備。

“他……他還活着嗎?”周文濤來到了姜爻身邊,看着面前皮膚蒼白,一動不動的老人,不安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姜爻盯着眼前的老者,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在他眼裡這位的確是個『人類』,然而對方所散發的氣息卻甚是古怪,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總而言之讓他心裡不太舒服。

姜爻走到老者身前蹲下身,在猶豫了片刻後慢慢伸出手,試圖揭開老人的草帽,然而手指才剛觸碰到帽檐,那老人卻猛地抬起頭,差點把神經緊繃姜爻嚇得坐在地上。

“你是誰?”老人看着面露驚訝的姜爻,冷冷地開了口,而姜爻這才發現眼前老人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頭一直延伸到顴骨,乍看之下相當驚悚,不過既然此人能說話,那麼先前他和周文濤的擔心倒也不攻自破了。

“對、對不起……打擾到您了……我們是誤入深山的遊客,剛才看到您坐在這,還以為……”姜爻尷尬地站起身,對着老人一臉抱歉。

“呵呵,原來是這樣……”老人笑了笑,倒也沒斥責什麼,從地上利索地爬了起來。“俺進山砍柴有點乏了,所以在這兒休息休息,看來是嚇到你們了吧?”

老人說著,視線掃過姜爻的臉,隨後落在其後方的周文濤身上,臉色突然微微一愣。

“你、你是……”

“啊,老伯您好,我和他是一起的,也是不小心迷路的遊客。”周文濤見老人盯着自己,連忙自我介紹道。“我們半路上不幸遇到了山體滑坡,和同伴失散了,行李也丟了,正愁着呢……見到您真是太好啦!”

“……”老人端詳着周文濤的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但最終也沒有再提出問題,而是背起柴火,對兩人笑道:“兩位能在這遇到俺也是緣分,就讓俺帶兩位去咱們村子落落腳吧,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

“太好了,謝謝您!”

姜爻感激地說著,隨即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畢恭畢敬地問道:“對了,老伯您怎麼稱呼?”

“俺姓黃,村裡人都叫我黃老頭。”老人笑了笑,開始邁步向林中走去。“太陽快下山了,兩位在林子里遊盪可危險咧。”

“黃老伯您經常在林子里砍柴嗎?最近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奇怪的生物?”姜爻問道。

“奇怪的生物?好像沒有呢,俺一般也不會去林子太裡面的地方。”黃大爺瞥了一眼姜爻,平靜地說道。

“這樣嗎……那,您最近有沒有遇到過和我們一樣在林中迷路的遊客呢?”姜爻再次問道,試圖從老人口中打探周文海的消息。

“遊客嗎……呵呵,最近俺見的村外的人也就你們倆而已呢。”黃大爺輕描淡寫地說著,順手伸手指了指林子前方。“看,這林子外的那片就是咱們村了。”

姜爻抬起頭,順着老人的指示向前望去,果然發現密林的盡頭豁然開朗,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山村正隱藏在繚繞的薄霧中,若隱若現。

“真的有村子啊……”姜爻心下感嘆,正準備跟着老人前進,卻忽然感到身後的衣襟被人一扯,轉頭一看發現是周文濤面色複雜地拉住了他。

“那個……黃老伯,我突然有點內急,想先去邊上上個廁所哈。”周文濤一邊說著,一邊對姜爻使勁使着眼色,而姜爻雖然不知道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也還是順着他的意思,借口同去上廁所,隨後被周文濤拉到了遠處的角落。

“我覺得……那個老頭有問題,我們不能去他的村子。”周文濤小心地瞄着遠處等候的老人,認真地說道。

“怎麼了?你察覺到什麼了嗎?”見周文濤如此態度,姜爻也不由謹慎了起來。

“是的,你沒聽見他剛才說最近除了我們沒見過別人嗎?但他身上卻有我家保鏢特有的裝備!”周文濤臉色凝重。“我剛才不小心看到了,他腰間上的短棍是我家保安隊特製的電棍,絕對不會認錯!前不久和我哥一起失蹤的阿奎和老七身上就佩戴着,而現在這電棍出現在那老頭身上,那就說明他肯定和阿奎和老七他們有接觸,他在說謊!”

“你的意思是,他身上的電棍是從老七或着阿奎身上奪來的,他和文海哥他們的失蹤遇險有關?”姜爻思忖道。“但也有可能是他在山中撿到的電棍啊……”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覺得他有點可疑,不如我們……”

周文濤的話剛說一半,臉色卻忽然一抽,察覺有異的姜爻轉過頭,正發現原本應在遠處守候的黃姓老人,此時卻忽然出現在不遠處,冷冷地注視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