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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深山老林里……竟然有亂葬崗!?

出人意料的景象令姜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而讓他驚恐的並不只是眼前那些陰森的墳包枯骨,還有印象里從吳老六口中聽到的某個情報:

「我被關在地下室的時候,有偷聽到那些守衛的妖怪聊天,說是那‘禁地’外圍雖是個亂葬崗,但在深處則存在着一隻『惡魔』,一些低級妖啊人啊要是誤入了那裡,那就甮想再出來了!」

“禁地”……亂葬崗……該不會我現在的位置,就是那片藏着『惡魔』的“禁地”附近吧!?

想到這裡,姜爻不由脊背發涼,半夜三更被困在深山老林里已經夠糟了,要是真在這連妖怪也不敢進入的“禁地”里碰上什麼『惡魔』,就算命再多也不夠賠的。

姜爻想了想,最後還是打算暫時退回密林,然而還沒等他重新走進林子,便猛地發現漆黑的密林中不知何時竟然冒出了一對對泛着熒光的獸瞳,正朝着他的方向幽幽窺視着。

野獸!?什麼時候跟來的?

姜爻臉色鐵青,在這種情況下跑進林子里無異於羊入虎口,情急之下他只能硬着頭皮重新跑回亂葬崗,並沿着密密麻麻的墳包拚命往丘陵上爬,希望能在丘陵另一端找到別的出口。

『啪嗒……啪嗒……』

泥濘的丘陵坑坑窪窪,不少枯骨都被野獸從土堆里翻了出來,被啃得零零落落散在一邊,看不出是人還是妖的骨頭;而此時的姜爻也顯然沒什麼心情觀察那些猙獰的白骨,他一邊爬着墳山,一邊不斷回頭關注着後方的密林,生怕那些野獸追上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直到姜爻爬到丘陵的頂部,那群野獸也沒有追來的跡象。

“呼……呼……”

姜爻狼狽地喘着粗氣,他再次掏出懷中防身用的『蠱丹』,警惕地回頭看向身後。飢餓與緊張不斷消耗着他的體力和精神力,他甚至感到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整個人的狀態不可謂不糟。

“還好沒追上來……得……得趕快找到出去的路……唔額——!?”

正想着,姜爻的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記,重心不穩之下,頓時踉蹌地朝前方倒了下去,身體狠狠地壓在了某個硬邦邦的東西上。

『咔擦……』

清脆的聲響忽然從姜爻身下傳來,嗑得姜爻胸口生疼。姜爻齜牙咧嘴地捂着胸口,正想要爬起身,然而一睜眼,卻差點把他嚇得心臟病都要出來了。

只見一具乾癟的屍體正壓在他身下,一張猙獰的骷髏臉正對着姜爻,差點就要和姜爻來了個“親密接觸”。

“嗚啊——!!”

姜爻頓時一陣噁心,連忙一個挺身從乾屍身上爬了起來,而此時他才看清此時他所在的周圍是片什麼情形。

偏僻的土坡寸草不生,比起先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土堆,這裡要着實空曠不少;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前方不遠處的一堆封土已被人為挖了開來,一具被掀開棺蓋的詭異棺木正暴露在月光下,棺木上那用硃砂描繪的密密麻麻的符咒更為這具棺木增添了幾分詭異之色。

“這棺材裡面……是空的?!”

姜爻望了眼空空蕩蕩的棺木內部,在驚訝的同時又想到了什麼,急忙看向腳下那具被他壓壞了的人類乾屍。

只見這具乾屍渾身的血肉已然萎縮,頭上的毛髮在寒風的吹拂下已經所剩無幾,只剩下一張皺巴巴的皮包裹着骨架,和骷髏幾乎沒啥差別;而奇怪的是,這乾屍穿着寬大的男式汗衫長褲,從樣式來看明顯是現代的,甚至布料都很新,與這乾屍本體產生着極大的反差。

“難不成是有人盜墓,把屍體從棺材裡扔出來了?不,不對……還是很奇怪,這裡的氣候環境不可能形成乾屍,而且這人的衣服明顯還是新的,從年代上也說不過去……”

姜爻小聲嘀咕着,眼前這不合常理的現狀令他一時驚疑不定,此時的他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背後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正朝着他一步步慢慢逼近。

高懸天際的殘月再次從雲層中探出了半張臉,在那迷濛的月光中,姜爻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邊,竟然幽幽映出了一道鬼魅的影子。

“誰!?”

姜爻猛地回過神,在察覺身後有異的那一瞬間,他甚至顧不上細看,便再次捏緊了手中的『蠱丹』,向著身後的人影揮了過去!

『啪!』

揮出的拳頭頓時定格在半空,姜爻只覺自己的手腕似乎被什麼人給牢牢鉗住了,正當震驚之餘,一個嘲諷而又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前方響了起來。

“看來你是翅膀長硬了啊,連我都敢攻擊。”

姜爻一下子愣住了,他連忙抬頭看向面前的那道身影。只見映照在月光下的,是饕餮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饕……饕餮!?你怎麼在這?”

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名紅髮男子,姜爻頓時喜出望外;然而饕餮的臉色卻似乎並不怎麼好看,只聽他冷哼了一聲,隨即鬆開了姜爻的手腕,赤紅的瞳孔中似乎隱藏着某種不滿。

“哼,還問我怎麼在這,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饕餮盯着姜爻,冷聲說道。“我記得我有關照過你,要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裡的吧?一個人深更半夜跑來這裡,是想找死嗎?”

“對不起……不過,我從村子裡逃出來也是有原因的……”

姜爻連忙解釋着,並將自己從屋中找到下顎骨的事,以及後續與吳老六逃離的過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饕餮。

“事情就是這樣,那些長右衛隊不但軟禁了我,背地裡似乎還隱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你就聽信了那個叫吳老六的傢伙,反而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饕餮聞言冷笑了一聲,嘲諷的話語張口就來。

“如果長右一族他們真打算害人,當初也不會在那活屍襲擊你時跑來救你,也不會耗費法力幫你驅逐夢魘。我之所以放心把你留在那,是因為我確信你待在那裡會更安全。怎麼,比起我的判斷,你更相信那個不知底細的死胖子是嗎?”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麼?”饕餮打斷了姜爻的話,深邃的赤色雙瞳中透射而出的,是姜爻從未見過的冰冷。

“還是說……你之所以選擇相信他,是因為他是『人類』,比起我這個不祥的『凶獸』,你更信賴你的同族?”

“……”姜爻愣住了,他沒想到一貫淡然洒脫的饕餮竟然會說出這樣咄咄逼人的話,這讓姜爻在短暫的瞬間對他有了種陌生的感覺,甚至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而饕餮見姜爻那副彷彿被嚇到般的神情,也終於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先前的失態,隨即咬牙別過頭,不再看向姜爻。

『呼……沙沙……』

蕭瑟的山風吹過沉默的土坡,殘月的光芒也隨着雲層的涌動被掩蓋其後。在這片陰森的亂葬崗上,兩道身影就這麼一前一後的矗立着,就連空氣也隨着寒風的吹拂逐漸凝結。

“……我,從沒有以看‘怪物’的眼光看待過你。”

姜爻的聲音從饕餮身後輕輕響起,率先打破了沉默。

“對我來說,你是曾數次救過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搭檔,這和你是什麼族群、是什麼身份,沒有半點關係。”

“……”饕餮似乎愣了一下,他慢慢轉過身,詫異地望向姜爻那對忐忑卻又堅定的墨色雙眸。

“這次我原本想要來找你匯合,結果卻搞得差點喪命……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對不起……”

姜爻說著,有些過意不去地垂下了視線,聲音也越來越輕,而如果此時的他沒有移開視線的話,他會發現面前饕餮的表情似乎隱約恍惚了一瞬,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在他那赤色眼眸深處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

一個久遠而又令人懷念的聲音回蕩在記憶深處,攪動着饕餮心中某道禁忌的傷疤,帶着那被撕裂般的苦楚,有如冰錐一般刺痛着他的胸腔。只是饕餮的表情卻並沒有明顯變化,就連瞳孔中的那抹複雜情緒也在轉瞬間消失不見。

“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半響之後,饕餮終於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還愣在這幹嘛,難不成你想在這墳山上過夜?”

“啊?不、不是……”姜爻回過神,抬頭迎向饕餮那有些無奈的眼神,發現對方原本冷峻的臉色似乎好轉了不少,頓時也稍稍放下了心來。

“對了,說起來……這具屍體是什麼情況?”姜爻忽然想起了自己腳下還躺着一具詭異的乾屍,連忙開口問道。

“還能是什麼情況,被吸干精氣了唄。”饕餮瞥了眼地上的屍體,又將視線移向了不遠處那具布滿着硃砂符號的青木棺材,臉上沒有半分驚訝。“看到那座『硃砂鎮邪棺』了嗎?地上的這倒霉蛋就是被棺材裡的玩意兒幹掉的。”

“『硃砂鎮邪棺』……?啊,我想起來了!就是之前長右村民用來封印那無頭活屍的……”姜爻忽然記起了曾從長右族長口中所聽到的情況,頓時恍然大悟。“所以,這個變成乾屍的男人,其實就是當初打開『硃砂鎮邪棺』放出活屍的傢伙?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姜爻驚訝不已,而當他再次低頭望向地上的屍體之時,忽然發現一枚黑色物件從屍體的衣袋裡冒出了一角。

“這是什麼?”

姜爻眉間一皺,俯身從屍體的衣袋中抽出了那枚物件,發現似乎是一隻錢包;而當他打開錢包,看到夾在其中的那張證件時,他的臉色卻一下子變了。

“這……這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