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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一見到那名倒地的兜帽身影,姜爻立馬便認出此人就是當初偷走邀請函的傢伙。只是他很快發現對方的頭部似乎血跡斑斑,顯然剛才那光頭壯漢手上的酒瓶子便是砸在了此人的頭上。

“呸!廢物!!”

粗魯的叱喝隨着重重的一腳踢在了那道瘦小人影身上,只見那名拎着半截酒瓶的光頭壯漢一臉怒色,衝著地上的兜帽人影啐了口唾沫。

“要不是老子給你口飯吃,你這不男不女的雜種還能活到現在?現在倒好,讓你拿點貨,竟然搞到那麼晚才回來,老子的生意都被你給攪黃了!”

這是什麼情況??

姜爻大驚,趕緊起身打算上前,卻忽然被什麼人給拉住了,轉頭一看,發現拉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的那位侍者小哥。

“哎喲,我說這位客人啊,您是第一次來這裡吧?這地方發生的事,您可管不得啊。”

侍者小哥一邊小聲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了下周圍,而經小哥這麼一提醒下,姜爻才意識到四周的賓客們非但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而且還似笑非笑地圍着那倆人看熱鬧,似乎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完全見怪不怪。

“都把人打成這樣了,怎麼可以不管?”姜爻眉間一皺,即便是那個兜帽傢伙偷了他的“鬼市邀請函”,但面對如此情景,他也還是無法置之不理。

“唉,地下江湖的事哪能說管就管呢?客人你要是隨便插手,小心引火上身啊”侍者小哥撇撇嘴,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地下江湖’?!難道這裡是”姜爻一愣,對於這個名詞他可不是第一次耳聞,但是切身接觸到卻還是頭一回。

“呵呵,我說客人啊,您既然能穿過結界來到這家酒吧,那也說明您是異能者,不會連咱們‘shadowbar’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吧?”侍者小哥一臉無奈,說道。

“這家酒吧是這片區域地下江湖的‘交易據點’,各個檔口有啥情報啦,物品交易啦,都會來這兒進行。在地下江湖裡,咱們酒吧可是很有名的!”

地下江湖的“交易據點”?也就是說,這裡都是異能者??

驚訝的姜爻再次掃了眼周圍的眾人,先前匆匆而來所以沒仔細觀察,但現在看來,這些人的氣場都與眾不同,顯然不是普通人。

“那個光頭啊,本來是約了人在這兒‘交貨’的,不過貌似到點了貨還沒齊,所以交易就吹了,這不,現在正在發火呢。”侍者小哥指了指前方那名怒不可遏的光頭壯漢,小心地說道。

“可是,他再這樣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啊!”姜爻望着地上那名瘦削的身影,不由握緊了拳頭。

“放心吧,出不了人命。”侍者小哥說著搖了搖頭。“因為地上的那個呀,可不是‘普通人’呢。”

話音剛落,只見那名先前還匍匐在地的瘦小人影忽然動了動,隨即踉蹌着從地上慢慢爬起。皺巴巴的黑色兜帽從對方的頭上緩緩滑落,露出了掩藏其中的一頭灰色齊耳短髮,以及一張面無表情的稚氣臉龐。

那是一張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清秀臉龐,額頭滴落的兩道血痕沿着臉頰蔓延而下,好似兩條猩紅的毒蛇,在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上肆意流淌。清麗的五官在那瘦削的蒼白臉龐上顯得格外清冷秀氣,彷彿一隻美麗的布娃娃,只是在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眸深處,卻生着一對不屬於人類的妖異豎瞳。

“她是女孩子?”見到那兜帽人影的面容,姜爻不由大吃一驚。“她那樣子,究竟是”

“唔怎麼說呢,他不是什麼‘女孩子’,或者說他根本不是人類。”侍者小哥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他是半妖。”

“半妖?”姜爻詫異道。

“是的,也就是人類與妖類的混血。”侍者小哥回答道。“人與妖屬於不同族類,雖然偶爾也會有通婚誕下子嗣的情況,但一般來說半妖天生便有生理缺陷,沒有性別,無法生育,是人類與妖類世界都無法接納的存在。”

半妖嗎難怪之前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有點特別

姜爻想着,抬頭望向前方的瘦小身影,再次開口問道:“那他怎麼會在這”

“那孩子名叫無,就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的那個無。”

侍者小哥說著,眉宇間似乎有一絲憐憫。

“聽說他的母親是人類,不知在哪懷孕生下了他,也不知道他生父是誰。但半妖的身份終究還是令人忌諱的存在,他無法融入人或者妖的社會之中,只能在‘地下江湖’中寄人籬下討生活。看到那個光頭男了嗎?他就是‘收養’無的傢伙,明面上是無的養父,但實際上只是把他當成‘家奴’,凈讓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像這樣的打罵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可是這樣虐待,警方難道不”話剛說出口,姜爻便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着實過於天真。對於一個根本沒有“人類身份”的半妖,是根本無法借用人類社會的秩序來保護的。

“那他的母親,他的家人呢?”沉默半晌後,姜爻終於再次開了口。

“唉你要知道,即便是半妖,與人類的壽命還是相差很大的。”侍者小哥嘆息着,抬眼望向面無表情地承受着光頭男責罵的無,緩緩說道。“他的母親早在半個世紀前就過世了,親戚們也拋棄了他,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

一直都是一個人

“”姜爻沉默了,他看着那名被光頭男推搡打罵的瘦削身影,忽然感到自己心中的某塊沉寂已久的傷疤似乎被觸動了一瞬,眼前的情景彷彿如一道道荊棘,不斷刺激着他內心曾經的痛楚,而姜爻眼中的猶豫,也在這一刻化為了決絕。

“吧台旁邊的那台電腦,連着網嗎?”

姜爻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台筆記本電腦,對着旁邊的侍者小哥輕聲問道。

“連着是連着,不過那台電腦是控制酒吧里音樂播放的,你這是打算”

“連着網就行。”姜爻說著,掙脫了侍者小哥的手,轉身便鑽入了看熱鬧的人群之中。

“唉唉,你等等”

啪!

沒等侍者小哥追上前,清脆的耳光聲便又一次從吧台前方傳來,在光頭男子的揮掌之下,無那瘦弱的身形搖晃了一下,再次跌倒在地。殷紅的血跡從無的嘴角緩緩淌出,只是如此傷痕纍纍之下,他那雙蔚藍的眼眸中卻依然如一潭死水般平靜,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宛如一具任人宰割的空殼。

“不男不女的狗雜種,之前混哪去了!說話啊!啞巴啦!?”

光頭男噴着滿口酒氣,臉上的橫肉在盛怒之下不斷顫抖着。

“好,不說是吧?再不說老子把你的嘴給扎爛,看你還說不說!!”光頭男說著,一把抓住無的衣領拎到自己面前,右手揚起那半截玻璃酒瓶,將尖利的碎瓶口對準了無那張清麗的臉龐。

“喲,仔細看的話,你這雙眼睛倒還挺好看的嗝不知道半妖的眼珠子能買多少錢呢?”

光頭男打着酒嗝,兇惡的眼神中透出貪婪的光芒,而無的神情卻依然平靜,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呵呵呵看在老子養了你那麼久的份上,今天就收了你的眼珠子當做補償!哈哈哈哈哈!!”

“哎哎哎,這位客人啊,您這是喝醉了吧”侍者小哥一看苗頭不對,頓時也顧不上這裡的忌諱,連忙陪着笑臉跑上前勸阻,但就在這時,酒吧內卻異變突起。

茲拉——!!

隨着一聲突如其來的異響,酒吧內的燈光陡然熄滅!而就在酒吧大廳陷入黑暗的同時,一陣尖利刺耳的高分貝噪音忽然從酒吧四面八方轟鳴而來,一時間令在場的所有人頭疼難忍,紛紛低頭捂耳。

啊啊啊啊,誰幹的!?音箱快吧音箱關了!!

你你在說啥?我聽不清啊!

頭好痛!快離開這!!

驚惶與噪音之中,酒吧大廳內的眾人開始紛紛摸黑朝着酒吧大門涌去,混亂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光頭男不知被什麼人給踹了一腳,“嗷”地一聲跌倒在地,摔了個狗啃屎不說,還順勢被人踩了幾腳,疼得哇哇直叫。

“大家不要擠啊,小心啊”

侍者小哥的呼喊很快淹沒在了噪音之中,而眾人也根本無心理會,個個都像無頭蒼蠅似的朝着門外的方向衝去。半晌之後,酒吧里的備用照明恢復,刺耳的噪音也隨之終止,驚魂未定的眾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卻聽到一陣惱怒的驚呼突然扎入耳畔。

“混蛋!那個那個雜種跑了!!”

光頭男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蕩在酒吧大廳上空,眾人這才發現,先前還在光頭男身旁的無,此時已徹底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