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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這裡,景寧在心中笑出了聲。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這個道士顯然就是楊氏找來的,且楊氏十分聰明,並沒有直接點出自己災星的身份讓老夫人懷疑到她身上,而是轉了個圈,說這丞相府里有人禮佛不誠信。

丞相府中禮佛的,就只有三個人。

老夫人,鄭休寧,自己。

那個不誠之人是誰,已然不用多說。

更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拿丞相府中男丁不旺的事情來糊弄老夫人,這一下可是戳中了老夫人的心,父親回來之後,老夫人必然會有各種手段讓父親在生一個兒子。

若楊氏真的生了一個兒子,這丞相府,也必然是楊氏的掌中之物了吧?

想到這裡,景寧心中一冷,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滿,而是笑着看着老夫人感激的將那道士送出府。

她露出驚訝欣喜的神色,“祖母,這位道長說的是真的嗎?只要有一個弟弟,以後府上便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嗎?”

她眼中俱是期盼。

毫無任何紕漏的反應,盡數落入楊氏眼中,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前幾日發生的事情,早已經讓楊氏對景寧懷疑在心,楊氏此刻不由得在心中仔細分析,景寧的這番反應,究竟是真實反映,還是故意裝的呢?

“這是自然。”

那道士收了楊氏的錢,自然是要按着楊氏給的劇本念下去。

“這是件好事呀,這府上只有我和妹妹兩個人,未免太過孤單了些,如果能添個弟弟是最好不過了,而且......”

楊氏一愣,驟然朝她看去,心中不可置信。

她竟這般容易就答應了?

景寧咬了咬唇:“他們都說,家裡的產業都是要留給家中的男丁的,如果沒有弟弟的話,以後我和妹妹嫁出去了,家產給誰呢?”

不得不說,這是老夫人心中同樣在意的事情。

景寧休寧總歸是女兒,將來是要嫁出去的。

如果沒有男丁,這將來的家業要交給誰繼承呢?

老夫人心思轉動着,下意識的拍打着景寧的手:“好孩子,你能想通這一點,祖母很是開心,只不過你父親那裡,還要你多多勸勸,跟他分析一下利弊。”

作為鄭安宴的母親,她是對於自己兒子的性子十分了解。

鄭安宴的性格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倔。

他摯愛逝去的妻子,所以就多年沒有續弦,哪怕是迎楊氏進丞相府照顧景寧,也不曾鬧出個兒子,不管她如何威脅逼迫都沒有用。

唯一能夠在他跟前說上話的,怕也是只有景寧了。

景寧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景寧聽祖母的,只是......祖母可為父親挑選好了續弦的人選?”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

整個丞相府門口都沉默了下來。

景寧瞧了瞧楊氏,又瞧了瞧老夫人,眨巴着眼睛,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道:“怎麼了,為什麼姨娘祖母你們都不說話?”

“......”

“是景寧說錯什麼了嗎?可是父親要生弟弟,不是要為景寧娶一個後母嗎?鎮國公府他們就是這樣的啊!藍夭的母親就沒有給她生下弟弟,她的弟弟是後來她的父親續弦了才給她生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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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說越低。

“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你沒說錯,確實是這樣。”

老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眼睛一亮,握住了景寧的手。

“只不過你父親念着你母親,怕是不怎麼願意續弦,你要多多開導他,祖母知道你年紀小,一定為你和休寧挑選一個溫柔寬宏的母親!”

如果不是景寧突然提起,她都快要忘了這一點了。

那便是——丞相府無主母!

她起初想着的是讓楊氏誕下男丁,這樣他們鄭家也就不至於絕後,然而景寧提醒了她一點——

燕國身份尊卑劃分極為嚴格,庶出的孫子,哪裡有嫡孫身份高貴,仕途順暢?

一旁,楊氏的臉色微微變化,死死的盯着景寧。

方才心中所升起的那一絲竊喜,在對方那狀似天真的話中徹底消散。

尤其是當景寧滿面微笑的應和着老夫人的話的時候——“祖母放心,景寧一定會好好開導父親的。”徹底的化為了滿腔憤恨。

她本以為老夫人在着急男丁這個問題時,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卻沒有想到景寧的三言兩語,竟然就讓老夫人轉變了想法。

她竟然要為鄭安宴續弦!

若將來這丞相府有了主母,那自己算什麼?難道自己所觸摸到的一切難道都要成為鏡花水月嗎?

這一刻,楊氏喪失了過去所有的冷靜,按捺不住地說道:“母親,這樣不好吧,續弦這麼大的事情,總要問過老爺的想法,若是老爺不願意,同母親您有了隔閡......”

老夫人冷眼瞧過去,冷冷的道:“這些事情你不必管,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姨娘就是。”

這話,已然說的很明白了。

這家中總是會有主母出現的,就算是沒有,也絕對輪不到楊氏這般出身的人上位。

儘管沒有直面楊氏,但也知道,此刻她的心中必然是充滿了不甘,景寧低下頭,沒有讓人瞧見自己眼中的冷笑與嘲諷。

.......

直到回了房間,景寧才卸下來在外的那副偽裝。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坐下來。

楊氏已經懷疑自己了,就算沒有懷疑,經過方才外面的一席話,想必也是對自己懷恨在心。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後悔。

她不會讓楊氏誕下男丁,上輩子楊氏僅有鄭休寧一個女兒,便到了那般地步,如果在生下一個兒子,她的地位就會越發的不可撼動,或許這整個丞相府都會是她的囊中之物。

所以她剛才冒着被楊氏察覺心思的危險,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想到這裡,她目光一沉,慢慢起身,自抽屜中翻找出一根簪子。

那根簪子血紅剔透,在陽光的照耀下有種令人驚心動魄的瑰麗。

正如當年的鄭老太爺為了表達心意,花費無數時間為老夫人雕刻簪子一樣,鄭安宴同樣也是如此,這簪子就是當初他送給景寧生母的禮物,其生母在死後,便落到了景寧手裡。

她瞧着那根簪子,喃喃自語:“母親,這番話非我本意,你諒解我。”

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老夫人不要逼迫父親,也不會去左右父親的決定,但是否續弦,這是父親個人的想法與決定,她無法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