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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碧華頓時尖叫一聲,拿衣袖擦去景寧臉上的鮮血,直到眼睛周圍的鮮血擦乾淨了,她這才能睜開眼,看着前方。

場景已經變化。

狂奔的駿馬和高高揚起的馬蹄,此刻全都不復存在,唯一殘留下來的只有路中央的一灘血跡,以及血跡中,被一斬為二的馬的屍體。

而她的面前,有一個人,正提着染了血的寶劍,冷冷的瞧着那倒在血泊里的一個人。

“按照大燕律法,鬧市中不可縱馬,所有人當街縱馬導致傷到無辜行人,嚴刑處理,閣下莫非不知道嗎?”

這聲音是蕭凜!

景寧一驚,心中隱隱有種複雜。

她當然知道蕭凜和自己的父親一同趕往西南戰場,也是和自己的父親一同回來,然而,她對於自己的未婚夫並沒有多大的感觸。

卻沒有想到,關鍵時刻,竟然是對方救了自己。

“荒唐,我乃是當朝郡主,你有何資格對本郡主大呼小叫!”

騎馬的人自血泊中爬了出來,儘管身上沾滿了血跡,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是個女子,聲音也清麗婉轉。

她一爬起來,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被蕭凜護在身後的景寧。

郡主?

景寧皺緊眉,在心中思考了一下,當朝皇帝有三個親兄弟,一個異姓王,這些王爺所生的女兒都是郡主,不知道這位又是哪位郡主?

蕭凜冷笑一聲,“那又如何?律法所寫,無論王公貴族,王子庶民,一旦犯法同罪論處。”

這番話,將女子望着景寧的目光,放到了蕭凜的身上,正要怒罵對方,卻在瞧見對方的臉是頓住了聲音。

高挺的鼻樑,斜飛入鬢的眉,狹長冷冽的眼,以及望過來時,那冰冷的如同寒冬臘月的目光。

蕭凜一貫是長得很好的。

他不為景寧所喜歡的主要原因,並非是因為長相,而是因為與京城才子截然不同的氣質,他出身武將之家,在戰場磨礪多年,見過風霜,殺過人,立過功,氣質凜冽,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隨時隨地都會取人性命。

這才是景寧不喜歡他的原因,他看過來的眼神中帶着殺氣,讓過去嬌生慣養嚮往文人騷客的她一陣驚慌害怕,好像下一刻對方就要把她掐死一樣。

可惜,各花各入眼,景寧不喜歡,並不代表別人不喜歡。

尤其是,如同娉婷郡主這般,同樣出身武將,喜愛刀槍棍棒,還曾經去過戰場打鬧的女子。

她於是便說不出話來。

蕭凜瞧見她這般,皺了皺眉,眼中浮現出一抹不耐,隨後轉過身,看着站在身後的景寧。

“沒事吧?”

他低聲問道,景寧搖了搖頭。

然而她身上全是鮮血,儘管碧華撕下衣服費心的擦拭,臉上和皮膚上依舊殘留着血跡,實在看不出任何沒事的樣子。

他皺了皺眉,取下外套,為她隴上。

儘管出身武將,然而他的這個動作卻十分的輕柔,也沒有碰到景寧的任何皮膚。

“你這個樣子回丞相府,必然引起許多的麻煩,酒樓里有客房,鳶兒也在那裡,你先去沐浴換衣,這裡交給我來處理。”

蕭凜的聲音同樣低了下來。

不知為何,她竟然在對方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柔情。

柔情?

她搖了搖頭,趕緊把心中的這個驚駭的想法給扔掉了,蕭凜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柔情?瞧他的樣子,時時刻刻想要殺人還差不多!

她趕緊的帶着碧華朝旁邊的酒樓走去。

這個時候,那一直對着蕭凜發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娉婷郡主,瞧見景寧慌張的腳步,以為她是想要逃走,臉色一凝,拔出腰間的劍,頃刻間就攔在了景寧面前。

“站住,你不能走,先給本郡主道歉才行!”

她冷喝一聲,緊緊盯着景寧:“我在京城街道上縱馬確實有錯,可那也是因為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如此,相反的,是你攔在道路中央,明明你是自己找死,憑什麼讓我受罪!”

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擋在路中央,她又怎會死了馬,還狼狽成這個樣子?

自然,導致她這般狼狽的始作俑者是蕭凜,然而,此時的娉婷郡主都已經看上了蕭凜,又怎會找他的麻煩呢?

要找一個撒氣的,自然要找景寧了。

景寧停住了腳步,非但沒有任何慌亂,反而是十分鎮定的看着娉婷郡主。

方才面對死亡的那一瞬間所產生的慌張,已經在之後的平靜之中徹底消散開來,此時她的臉上,只餘下一片平靜。

“方才我確實盤橫在路中央,給過往的車馬造成了問題,這一點,確實是我的錯。”

她慢慢開口。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下輩子,景寧雖然驕傲囂張,但是最基本的是非觀還是有的,凡是祂所做錯的,她都不會因此而否認推託。

至於上輩子因為鄭休寧而害的許多千金小姐,也都是在她受騙的情況下,找的對方的麻煩。

“不知道郡主要我如何道歉?”

她終於問出了這一點。

聽了她的話,娉婷郡主冷笑一聲:“我要你跪下,磕頭認罪!”

“不可能!”

屬於景寧,碧華,蕭凜的三道聲音,此刻異口同聲的響起。

景寧的視線已經冷了下來:“郡主,我承認我站在道中央是我的錯,然而卻也沒有向您下跪磕頭的道理若要按照這個道理,郡主您在道上縱馬,險些害了我性命,是否因此而嚮往下跪道歉?”

荒唐!

她可是堂堂郡主,而對方不過是一個賤民,讓她下跪是她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的代價,還要自己給她下跪,不怕折壽嗎?

娉婷郡主正要怒罵出聲,然而卻看到了一旁蕭凜冷漠的眼。

她心中霍然一驚,只能把想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本郡主說了,本郡主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稟告聖上,因為十萬火急的事情,本郡主所以才會那麼迫切,這本就是情有可原的,反倒是你,當街攔馬,難道是誠心想要耽誤戰機?”

十萬火急?

這四個字如同炮彈,驟然在人群中炸開,旁邊圍繞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景寧目光一暗。

這種情況下,爭執是不明智的行為,因為今日的事情本就難以說清楚是誰對誰錯,若真要嚴格的說,其實兩人都有錯,她願意承認錯誤,也不介意給對方道歉賠償,儘管對方身為郡主,並不需要自己的所謂賠償。

但她也不可能下跪,因為她代表的是整個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