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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過不多久包廂的門帘就微微動了。

一個沉穩的中年男人說,“在下五城兵馬司統領裘瑜,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能見連月公子一面?”

他頓了頓,“聽說連月公子喜歡美酒佳人,在下正好帶了一瓶春風釀過來,想與公子同飲。”

春風釀,是前朝釀酒大師所制的名酒,量少價高,已經稀世罕存。

好酒的人若是聽了這個名字,自然什麼都顧不得,只盼能一嘗為快。

平王自然也不該例外。

薛琬微微一笑,心想,這個裘瑜,順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果然厲害,沒有讓她失望。

也不枉費她一擲幾塊金錠來這君悅樓見他。

她便高聲說,“佳人易得,春風釀難尋,裘大人既有如此好酒,本公子怎能錯過?”

珠簾攢動,一個四十來歲的面貌威武的中年男子彎腰進來。

他態度十分恭謹,“見過連月公子。”

薛琬神情慵懶,態度隨意,“久聞裘大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她揚了揚手,“請坐。”

前世,她和平王有過數次交鋒,雖算不上什麼親近的關係,但對平王的神態表情也算作過一些揣摩和研究。

這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雍容冷淡,再加上她的易容神術加持,就算是與平王相交的人在此,恐怕也很難辨出她是個西貝貨。

裘瑜自然就更不能了。

他出身平常,不過是奉天將軍府一個姨娘所生的庶子。

讀書不行,又沒有學武的天賦,卻成了皇城中響噹噹的人物,黑白通吃,手眼通天,靠的就是攀附他人的本事。

如今他做到五城兵馬司的統領,眼看再上一步無望,好不容易遇到了平王,這個機會絕對是不能錯過的。

裘瑜一心一意將眼前風姿俊朗的公子當成了平王,自然曲意奉承,無所不用其極。

三杯兩盞春風釀下肚,他已經和連月公子笑談顏開。

他試探地問道,“公子除了佳人美酒,不知還有什麼喜好?在下也好安排一下。”

薛琬抬了抬眼皮,“我喜歡熱鬧。”

她頓了頓,“聽說君悅樓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有賭局,只可惜我來得不巧,今兒是初四。”

裘瑜哈哈大笑,“原來公子想要玩一把?這有何難?”

他拍了拍手,門外來了一個彪形大漢,“你去跟掌柜的說,我裘瑜今日要加開一局。”

裘統領和連月公子要開的局,掌柜的自然不敢推辭。

他一邊急着問,“國舅爺還不曾到嗎?”

一面忙吩咐下去,“開局,開局!”

因為是加開的局,從君悅樓開張起,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所以貴客們都十分興奮。

有本事踏進這門檻的,都是非富即貴之人,有一大半已經知道了連月公子在此的消息。

大約是平王的身份高貴,本人又太神秘,所以想要一睹他風采之人有之,想要攀附結交他的人有之,純粹想看熱鬧的人也有之。

總而言之,眾人都對這賭局躍躍欲試,不一會兒,兌換籌碼的地方就排起了長隊。

君悅樓開的賭局,自然和尋常賭坊不同,這裡的籌碼--

都需要用金子來換,一夜輸贏,數目極大,是尋常人想都不敢想象的。

裘瑜的人拎着兩大箱的金錠進來給他過目。

他笑着說,“公子的籌碼就由在下代勞吧!”

薛琬卻搖搖頭,“你請我喝酒,我承你的情。但這籌碼,我卻要自己換。”

她頓了頓,“怎麼?裘大人是怕我換不起嗎?”

堂堂平王,自然是不差這點錢的。

若是親王手頭還沒有區區一個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寬裕,這還成什麼樣子?

裘瑜聽她這樣說,哪敢再說什麼?只能殷勤地讓自己的屬下將連月公子侍女手中提着的兩大箱金錠接了過去。

這舉動倒是貼心,他收穫了其中一個侍女的笑臉。

不一會兒,籌碼換了回來。

君悅樓的賭局很是特別,一樓大廳中很快就撤去了高台,換成了一張巨大的牌桌。

王公公子不必親自下場,只需要下注變成,自然會有人洗牌擲骰唱荷。

薛琬神態安然地坐在二樓,左側是安靜地垂着她肩膀的駱真,右側則是不斷給她投喂果仁的小花。

咳咳,已經喂得她連正餐都吃不下了……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裘瑜閑扯,完全就不在乎樓下的賭檯上戰況如何。

反正,裘瑜是不會讓她輸的。

前世,身為千機司的掌舵人,薛琬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幾乎整個皇城都沒有人可以逃脫她的“魔掌”。

對於裘瑜這樣有野心有本事又有手段的人,自然是千機司首要盯着的人物。

哪怕後來陳王即位後仍然重用他,但千機司也絲毫不敢鬆懈對他的監視和掌控。

千機司的檔案庫里有他厚厚的資料。

對於五城兵馬司的各種陰私秘聞,她自然也盡在掌握。所以,不管裘瑜提到什麼,她總能自然而順暢地接過話頭,有意無意地再透露一點東西給他。

裘瑜對連月公子的身份深信不疑,招待也越發殷勤了。

春風釀滴酒不剩,賭局也終於結束。

裘瑜果然沒有讓薛琬失望,讓她贏了堆積如山的籌碼。

她笑着說,“若是方便的話,裘大人幫我換成銀票吧,面額大小不一都有些最好。呵呵,畢竟我的那兩名侍女身嬌體弱,實在不及裘大人的這幾位有力氣。”

裘瑜哪裡敢不依?

不過片刻,厚厚一沓銀票已經交到了連月公子的侍女手中。

他笑着問道,“不知道公子最近是住在自己府上還是?在下是想,若是公子得空,可以給您再送幾壺美酒,或者再張羅幾次賭局……”

誰都知道平王性喜自由,到處遊山玩水,鮮少在皇城之中,所以平王府不過是個擺設。

平王就算偶爾回皇城,也不喜歡住到王府。

有時,他流連煙花柳巷。

有時,他隱居城外草屋。

有時,他索性住在宮裡。

就是不知道這回……

薛琬笑着說道,“裘大人有心了。”

她指了指北面,“我住那裡。”

那是皇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