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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沈氏早早洗漱過,打算歇下了。

饒是外頭人聲鼎沸,嘈雜得不行,但大房的事,她素來都是不插手的。

哪怕蘭園燒成了灰燼,和她又沒有關係的,她若是好心去問上一兩句,還怕侯夫人疑心她是去看熱鬧的呢!

連春暉堂太夫人都沒有動靜,就更輪不到她擔心什麼了。

所以,沈氏早早地換下了見客的衣裳,只穿了一身裡衣,在熒亮的油燈下,看了一會兒書,就打算去睡了。

這時候,外頭的丫鬟來回稟,“七小姐求見。”

沈氏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飛快地招了招手,“快請七小姐進來。”

二房和三房素來互不干涉,沒有什麼過節,但也沒有特別要好到同氣連枝的地步。

不過只是因為她素來看不過去侯夫人所作所為,才對三房唯一的侄女兒有幾分看顧,也談不上對人家有多好。

所以,薛琬這個時間,在蘭園着火的當口前來求見,還是讓人有些猜不透她來意。

薛琬對沈氏有好感,再加上之前沈氏多次警示她,所以,內心已經將她看成是值得信任的長輩。

也就沒有過多寒暄,直表來意。

她笑着對沈氏說,“二伯父與二伯母,有沒有想過要分家?”

分家?

沈氏的眉頭一動,“那自然是想過的。..co

侯夫人總常說,靖寧侯府她一個人支撐得有多麼辛苦。

說得好像其他兩房佔了長房多大的便宜似得。

他們二房自不必說,日常供給都是她自己出錢。

只除了她長子成婚用了公中的銀子,那也只是最基本的東西,給媳婦兒的添妝,多出來的聘禮,不都是她自己拿錢出來貼的嗎?

公中給的那點東西實在不多,就不說他們二房也佔了一份產業的,就說二老爺的俸祿可是一分不留都給了公中,論起來,只多不少,總也管夠了的。

就是看起來苦哈哈的三房,三弟的俸祿也都是交上公中的。

三弟的俸銀確實不多,但三房的人口也少啊!

三弟幾乎吃住都在國子監的,琛哥兒早早被送去江南書院,束脩和日常供給都是三房的私房錢。

也就是養着小七一個人罷了,瞧瞧給的都是什麼三餐,四季的衣裳也都是挑着差的上。

這些年來,不論是二房還是三房,都是給出去的多,得到的少,半點公中的便宜都沒有佔到,還要一天天被侯夫人說。

沈氏早就想要分家了。

二老爺也有這個想法,不論如何,分家了日子就是過得自在。不像如今,他在外頭和同僚多喝幾次酒,還要被大嫂陰幾句不懂家裡艱難。..co????但大盛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父母在,不分家。

這靖寧侯府,雖然是長房襲爵,但只要太夫人健在,為了孝順太夫人,不讓她老人家見不到膝下兒女,就不能分家。

滿皇城的世家貴族,基本上也都是這樣做的。

所以,沈氏和二老爺就算心裡想分家想得要死,但面上卻不能表露分毫。

如今,這份心意被三房的侄女一口道出,毫不避忌,沈氏雖然有些驚訝,但卻莫名有幾分快意。

她認真地問道,“小七,你何出此言?”

薛琬笑着說,“琛哥兒讀書需要用錢,將來若是回皇城科舉,入仕,成婚都--

需要銀子,但長房如今這樣,我怕三房會被拖累。”

她頓了頓,“二伯母應該知曉,闔府上下,就唯獨長房養着的人口多,大伯父一共有六七位姨娘,兒女更是不計其數。”

長房的子女一個個都要大了,將來婚娶,都是一筆大開銷。

可只靠靖寧侯一個人的爵祿和俸銀,恐怕難以維繫這麼大一個家族。

薛琬說得很直白,不想被拖累。

沈氏也早有此意。

她除了不想被拖累以外,更不想的是明明吃了虧,還要被長房說得好像她佔了便宜似得。

不過就是靖寧侯府的爵徽罷了,好像不住在這府里了,她的兒子就娶不到媳婦,她的女兒就嫁不到好人家似的。

二老爺最近升了戶部員外郎,這個職位不僅油水豐厚,將來也大有可為。

要知道,如今的戶部尚書已經年邁,再過不久就要安退榮養,按照慣例,這個缺由戶部侍郎頂上。

那麼,二老爺就又要高升,成為新的戶部侍郎。

二品大員的閨女,母家又是富甲天下的皇商沈家,二房的兒女難道還愁娶不到媳婦兒嫁不到好人家?

就算是三房,頂着國子監祭酒大人之女的名號,薛琬的婚事就不用發愁。

哪怕不能嫁到有爵祿的簪纓世家,嫁個前程似錦的新貴那也是板上釘釘的。

根本就不需要藉著靖寧侯府的名頭。

可笑侯夫人還以為是他們兩房霸着不肯走呢,事事處處要在她面前顯示出優越感來,簡直可笑極了!

沈氏想了想,點頭說,“我和你二伯父是一直想要分家的。只可惜,盛朝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若是強行分家,恐怕會被人說二房和三房不孝啊!

對於為官者而言,最忌諱的就是遭人彈劾不孝,那可是一等大罪,輕則被人詬病,重則也可能要丟官降爵。

要不是因為這個,她還不一早就脫離了此地?

二老爺的俸祿就算她一分錢不花,部都舍給了善堂,那也只少能贏得個大善人的名頭,總比現在這樣打水漂還要遭人噁心要好。

薛琬笑着說,“二伯母也說了,這是個不成文的規矩,既然沒有成文,那其實也算不得規矩對吧?”

她頓了頓,“無非就是不知道根底的傢伙亂嚼舌根,說二伯父和我父親不孝順嘛。可是……”

話鋒一轉,她低低笑道,“但若是祖母親自支持,並且也樂意跟着二伯父或者我父親離開侯府呢?”

就算有些不開眼的人非要說什麼孝順不孝順,不孝順的人,也一定不會是二伯父,也不會是她爹。

沈氏的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她的婆婆劉太夫人不愛管事,就喜歡衣食無憂地躲在自個的院子里過自己的小日子。

這樣安靜如雞的婆婆,她當然歡迎得很。

若是劉太夫人同意分家,沈氏願意給她修一個美如畫的園子,一應供給都給最好的,四季衣裳挑最好的料子孝敬上,綾羅綢緞珠寶首飾任意挑。

她不差錢,就只差自由自在。

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沈氏來說,都不是問題。

薛琬笑着點點頭,“我的意思,正是二伯母想的意思。若是您也有此意的話,我這幾日就去說服我父親。”

她頓了頓,“只要二房和三房團結一致,這家自然是一定會分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