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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似乎已經有人收拾過了,除了一些零星的落葉,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薛琬覺得這些落葉留着就留着,也沒有必要弄得太乾淨,畢竟很快就要秋天了,收拾乾淨了也還是會有新的落葉的。

咳咳,其實她主要是有些懶,覺得這麼弄有點浪費時間……

她剛想說,大傢伙意思意思就回去吧,午膳已經準備好了,雖然只是些微博的酒菜,但還是請用過餐再離開。

但話音未開始,卻猛然看到了不遠處的角落裡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

她立刻喝道,“什麼人在那裡!”

蕭然和王翰的反應飛快,就在她問話的時候,已經飛身而去,一左一右將角落的人給帶了出來。

薛驚叫起來,“怎麼是個小孩?”

那是個大概七八歲左右的男孩,一臉臟污,一雙眼睛卻又黑又亮,像成熟透了的紫葡萄。

他身上穿着一身灰色的máyī,也不知道是本來的顏色,還是因為臟。

被兩個高大的壯男鉗制住,似乎讓男孩震驚害怕到有些呆住了,他這會兒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薛琬,既沒有哭鬧,也沒有喊叫。

薛琬對着蕭然說道,“先將他放開。”

她蹲下身子,與男孩平視,“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家裡?”

好半晌,男孩才終於緩過神來。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要逃,但蕭然和王翰一左一右地守着,他根本就沒有機會。

薛琬仍然笑意盈盈望着他,“你告訴我你是誰,我不追究你私闖民宅的責任。”

她覺得這男孩子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孩子是誰。

但心裡有一種直覺,她覺得眼熟的男孩子,應該不會是路人甲乙丙丁,說不定還是有來歷的孩子呢。

大概是她釋放的善意讓男孩的緊張稍微緩釋了一些,他終於肯正視薛琬的目光,“我……我叫……”

他的大眼睛骨碌碌四下轉了一圈,有些猶豫,還有些遲疑,但終於還是說出了口,“我叫寒山,是……是原本就住在這裡的人。”

寒山?

原本就住在這裡的人?

薛琬皺了皺眉,這所宅子是靖寧侯府薛家的私產,論起來,是她祖父起就置辦下的產業,至今起碼已經有幾十年了。

只不過這些年來,一直都閑置着,並沒有拿來居住罷了。

這孩子看起來不過就七八歲模樣,怎麼能說是原本就住在這裡的人呢?

她想了想,仍然柔聲問道,“那你是一個人住在這裡的,還是有人陪你一塊兒住的?你的父母親人呢?”

男孩子很是委屈,差一點就要哭起來了,“我……我沒有父母親人,就是我自己在這裡住的。”

他抬頭想了想,“我從小就住在這裡,這裡就是我的家。”

薛琬微微一怔,沒有父母親人,從小就一個人住這裡?那不可能。

這孩子頂多七八歲,還沒有什麼自力更生的能力,就算現在有,前幾年也不可能有。

若是沒有人投喂,他怎麼能活到現在?早就餓死了吧?

但看他一臉真摯的模樣,卻又不像在說謊話。

她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平時住在哪裡?又是怎麼吃飯的?看家的林伯,你認識他嗎?”

這所宅子是靖寧侯府的私產,並沒有外借出去,只配了一個看家的林伯,和兩個負責洒掃的僕婦,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男孩搖了搖頭,“林伯?那是誰?我不認得他。”

他咬了咬唇,低聲說道,“我平時就住在前面的小木屋裡,餓了就去那邊的廚房找東西吃。廚房裡總是留着米面,雖然不多,但也夠吃了。”

薛琬眼睫微動,低聲說道,“你能不能帶我去你的小木屋看看?”

她頓了頓,“你應該也知道我是這宅子的主人,你放心,只要你對我說了實話,我保證不趕走你。”

男孩的表情顯然知道,薛琬是主人,而他才是不速之客。

他聞言立刻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

這孩子並沒有撒謊,竹林的盡頭有一間很小的木屋,看起來年代不算太久遠,應該是近兩年所造。

屋子不大,只有一間,裡面也很簡陋,只擺得下一張小床,床上有被褥,很簡單的麻布所制,但奇異地居然並不臟。

應該是有人偷偷在當田螺姑娘,幫這孩子清洗收拾過的。

薛琬還在孩子的床頭髮現了一本畫滿了小人的故事書,是前些年皇城裡比較流行的一些畫本,豪門大族很喜歡買這些畫滿了小人的故事書給自家孩子看。

她打量了這屋子一番,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轉身對着這孩子說道,“你沒有撒謊,我也會遵守我的諾言,不趕你離開。”

男孩子這才鬆了口氣,他小聲地說,“這裡也是我的家……”

是的,他一早就知道這裡不是他的房子,所以才會躲在這小林子里生活,可是,這雖然不是他的房子,但卻也是他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對他來說,就是他的家。

薛琬點點頭,“嗯,這裡是你的家。”

她看了看四周,“既然我答應了讓你繼續住在這裡,你就沒有必要再這樣躲躲藏藏生活了。”

男孩張大了嘴,一雙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彷彿在問這是什麼意思。

薛琬笑了笑,“你叫寒山?這名字是你自己想的嗎”

男孩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偶爾會溜出去看巷子里的小孩玩,我看到他們都有名字,可是我沒有。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乞丐,他笑着跟我說,我叫寒山。”

他頓了頓,“我不知道寒山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起來蠻好聽的,便就叫自己寒山了。請問,寒山是什麼意思?”

薛琬笑着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這得問給你這個名字的人。”

男孩顯然有些失望。

不過,接下來薛琬的話就讓他臉上帶了幾分雀躍,“你以後不必再躲躲藏藏生活了,你跟我出去,見過我的父親,我會給你安排一個身份,不論是當小廝還是書童,甚至做些粗重活也可以,你以後得靠自己的力氣堂堂正正地生活。”

她問道,“你覺得這樣好嗎?”

堂堂正正四個字,似乎對男孩子很有吸引力。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嗯,好。”

薛琬笑眯眯地伸出手來,“那好,你跟我出去吧!”

男孩將手交到了薛琬的手上,彷彿將下半輩子的生命也交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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