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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教你的東西,很簡單。就是走路、坐下、拔刀、揮刀、收刀。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理解和領悟。”跪坐在偌大的竹林中間,林崎甚助如是淡淡的說。

清風拂過他的白衫,仙氣四逸。作為一名在二十一世紀信息爆炸社會中走過來的老練選手,我見慣了各種品牌的裝X,但卻唯獨被他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獨門裝X給撩到了,但考慮我的立場,我還是用充滿敬意的聲音答道:“明白了!師匠!”

林崎甚助先生只是微微一笑,卻不開口,而是用行動代替了語言——他的右手搭上了左肋下的刀柄。我被這無聲的裝X二連再次擊倒……

“刷!”配在他左肋下的“信國”不知何時已然出鞘,此刻正平端在我的頸前兩厘米處。只聽林崎甚助先生口中淡淡吐出兩個字:“專註!若有雜念,不如不練!”

我頓時一凜,對陣之時,最可怕的就是不專註,思想上的瑕疵是任何武技都彌補不回來的!而我既然誠心來學藝,又為何要抱着這樣無稽的想法?於是,我暗地裡狠狠咬了一下舌頭,我發誓,從現在起,一定要打起最集中的精力來學習!

似乎是感受到我氣場的變化,林崎甚助先生微微一笑,他的聲音再次傳來:“首先,是持刀。”他把刀調整到合適位置,插在左肋下的劍帶里。這個是我很難接受的一點,試想,如果回到明朝,我每天在左肋下插着一把東洋刀……那似乎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於是我雙手前探,低頭做了個認錯的姿勢,誠懇的說道:“師匠,我在亡父靈前發誓,一日不為他報仇,一日刀不離手!所以,我無法做到把刀插進腰帶!請您諒解!”這當然是個借口,一個善意的借口。

林崎甚助又是微微一笑道:“片持也是可以的。世人總對我的刀法有誤解,認為必須雙持,實際上,片持、雙持對於居合來說並不重要。你看!”

他將信國從腰帶里抽出來,左手單持在手。我認真觀察,他的刀刃是向下的,據說現代流行的刀刃向上的持刀法,那是他的若干代傳人所創,而正統的林崎凝神夢想一刀流的持刀卻是刀刃向下的,這說明刀刃在上在下,並不會直觀的影響到拔刀的速度,只是技術不同吧。

忽然,我發現他的胳膊似乎……似乎不是單純的直直下垂,而是帶着一絲微微的內扣。我學着他的樣子,微微含着胸,左臂微微內扣,將刀帶在自己左胯旁邊。

他看了我的動作,眼前頓時一亮!輕聲說,很多的武士,總是秉承着崇高的氣節,每一個動作都交代的很清楚,動作上也是橫平豎直,殊不知居合的要義就在出其不意四個字,本來就是暗殺劍法,根本不需要那麼多形象上的功夫。

見我明白,林崎甚助先生點了點頭,又說:“我的刀法,與其他人不一樣。要學好居合,就要先忘記你自己!”而後,他身體微微左傾,把右手輕輕搭在刀柄上,很隨意的樣子。無論是誰,也不會從他的動作上看到拔刀的跡象。就在此時,似乎他的左手微微一晃,我眼前一花,他手中的刀又到了我的咽喉前!

這……這是!我的眼光不由得盯向他的左手。林崎甚助第一次笑了:“你很有悟性!我要教你的,正是鯉口之切法”!

所謂鯉口之切法,指的是推刀鍔離開鞘口的動作。居合,就是拔刀術,它的靈魂就是刀方出鞘的這次攻擊!利用刀身與刀鞘的摩擦,使刀尖在到達目標時達到最大的傷害!

所以,隱蔽的拔刀就是居合的起點!如果右臂的動作太大,或者左臂送的太遠,那就失去了突襲的意義,林崎甚助先生想要教給我的,就是右手穩靜緩慢的從刀柄由上到下、由拇指和食指托住刀柄,左手拇指將刀鍔向右斜前稍推,靜悄悄的不使對方感應行動的送刀方法。

“接下來,就是拔付”。林崎甚助先生的聲音再次傳來,所謂拔付,就是拔擊,也就是刀刃拔出脫離鞘口瞬間橫一文字的最初一刀。

剛才說了,這一刀即為居合之生命。在居合的世界裡,刀刃的拔出速度按照起初穩靜緩慢,至中段時變快,及刀尖快脫離鯉口時,如疾風閃光般的快速,尤其是,林崎甚助先生演示的十分明白,正是按照順序“徐、破、急”的要領完成拔擊,方能制敵機先,發揮一刀必殺的銳利刀法!

“再然後就是切下”林崎甚助先生演示到。切下,就是斬下,目標是剛才已經受到受橫一文字一擊的對方,而發出的完全斬倒對方的致命一刀!這一刀從對手頭頂起,描繪上段的大圓弧,用迅猛的一豎砍斬直至對方的胸口!這一刀可謂蕩氣迴腸!如果是跪坐着,這一刀就講究與地面的距離和角度,那是更高深的技術了!

而後,他又演示了血振、殘心和納刀法,換句話說,也就是甩掉刀上的血、追討殘敵,並將刀快速收回刀鞘的技術。至此,我已經完全被他的刀術所折服!我相信,這是用生命才可以領悟到得神奇刀法吧!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所做的事情就是,推,拔,斬,斬,振,收。

從早到晚,我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這神奇的刀術里。慢慢的,我似乎忘掉了從前的刀法動作,而在拔刀術上越來越精進。慢慢的我體會到,人們對居合刀法有誤解,許多人認為,居合刀法就是拔刀攻擊這一次的刀法,實際不是。每種流派的刀法都有居合這個過程,換句話說,居合并不是人們說的拔刀、收刀,而是代表着勢與勢、動與靜的轉換!只不過林崎明神夢想一刀流更強調和突出了拔刀的攻擊,但並不是放棄了其他持續攻擊。

在此後的訓練中,隨着林崎甚助先生慢慢交給我步伐、呼吸等技巧,我越發對這一點感受深刻——居合刀法,就是讓爆發代替持續輸出、以最少爆發換取最大輸出的搏命刀法吧!

每天的訓練我都很疲憊,睡覺似乎越來越解決不了我的疲憊問題,因為這種疲憊既來自身體,也來自心靈。於是一天夜裡,我就用修鍊柔息功的方式來代替睡覺休眠。沒想到,效果居然出乎意料的好!

第二天,當我神采奕奕的出現在訓練場,林崎甚助先生眼睛裡發出了奇異的光芒!但他是高傲的武者,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日復一日的傳授我刀法心得,而我在刀法不斷精進的同時,柔息功似乎和居合刀法產生了融合!二者似乎在相輔相成,互相呼應,慢慢融為一體!這種感覺很奇妙,但這個過程似乎永遠在路上,沒有終點一般。直到有一天,林崎甚助先生擲出一枚銅錢,我彷彿福臨心至,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氣勢在一瞬間融合為一!推刀!拔刀!橫斬!豎斬!血振!納刀!一氣呵成!我能感覺的到那種完美無瑕!

“丁丁丁丁”!連續四聲脆響,那枚銅錢被我臨空斬為四瓣!那一刻,我感到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水*融,帶給我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快感!

“啪!啪!啪!”輕輕的掌聲響起,當我逐漸回過神來,我看到林崎甚助先生站在我面前,輕輕的鼓着掌,他微笑着說:“啟藍,你的刀法入門了!恭喜你!在心法上也取得了突破!”

放在之前,我一定會為這樣的進步而歡呼,但此時,我似乎平靜的異常。代之為輕輕跪坐,雙手伏地,向著林崎甚助先生深深一個敬禮!

林崎甚助先生雙手扶我起來,微笑着說:“啟藍,你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學生!我一直都知道,你並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但我從你的眼裡看到了真誠和真實,我相信,無論你是為何而來,你一定不會用我的刀法去為惡!我知道,你該走了,臨別前,我再贈你一招!”

說著,林崎甚助先生向後退開十步,示意我拿好刀,方才一步步向我緩緩走來!頓時,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晚上,面對木爾溫的那個晚上,我感受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

只見林崎甚助先生將到我兩米位置,我卻恐懼的忘了拔刀!眼前一閃!林崎甚助先生已經到了我身後!我獃獃的不敢動,片刻,方感到左肋下涼嗖嗖的!這……這是什麼刀法!

林崎甚助先生已經轉身回屋了,他的聲音卻飄了出來:“這是我居合流的奧義:一閃!回去體悟吧!等你想明白後,再來找我!”

我知道,這是要道別了,心中突然翻滾出無限的不舍!這兩個多月,林崎甚助先生對我的照顧可謂無以復加!他不問我的出身,不問我的來路,他教我這麼多,只是因為相信!我的喉嚨有些哽咽,半晌方問道:“師匠!我該去哪找你?”

又一道聲音傳來:“天下,並不大。”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恭恭敬敬跪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方才退着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