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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和婚姻中,誰更愛誰,誰付出多,誰付出少,都是一件說不清楚的事情。一定要知道誰對誰錯,分出個輸贏,一般情況下都沒有贏家,註定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我默默的放下椰子,坐在兩人對面的位置,兩人一起望了我一眼,又哼了一聲一同轉了過去。

我見她們這個樣子,也不做聲,抱過一個椰子,拿出離霜,往上一捅,頓時開了一個口子。想要遞過去,卻見兩人一起望着我,這……

我一想,算了,咱不找那個麻煩,於是把椰子抱起來,自己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入口甘甜中微微咸澀,便擦擦嘴巴道:“熟了!可以喝!”

華梅狠狠瞪了我一眼,鳶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又拿起兩個椰子,給兩人一人扔了一個。

華梅把椰子給我扔了回來,罵道:“少來獻殷勤。”

我接過椰子的同時,鳶卻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先生,離霜借我一用唄。”

我也笑了笑,將離霜遞了過去。華梅見狀,跳起腳來,指着我叫道:“我千里迢迢追到這裡,不是來看你們卿卿我我的!”說著又扭頭問鳶:“你又是誰?”

華梅這話問的鳶有些尷尬,是啊,鳶問自己,我是他的誰呢?就這樣跳下來想救人,不可笑嗎?

見她不說話,我猜到她的心思,立即開口替她答道:“她是我的助手,我的朋友,鳶。”

李華梅皺眉道:“東瀛人?”

我點頭道:“是的。”

李華梅想說什麼,但是想到鳶跳下水救人的樣子,卻又說不出來,最終轉向我,怒道:“我本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你為什麼棄我而去!你們整日里明爭暗鬥,到頭來,你走了,我父親被提審,母親又急又氣,病倒在床!你說啊!為什麼!”

我皺眉道:“李伯父被提審了?什麼時候的事?”

李華梅低頭啜泣起來,半天方道:“就在你離開後第二天。忽然來了一隊人,說是督察院的,有人彈劾我父親結黨營私!他結什麼黨?唯一走得親近的不就是和你?不就是為了我的婚事?他有什麼錯?你告訴我啊!他有什麼錯?”

我沉默片刻道:“首輔那裡有什麼反應?”

李華梅驚詫道:“首輔張居正?他不是病危了嗎?能有什麼反應?”

我微微嘆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風雨,低聲道:“他沒有病危,只是知道了歸西之日而已。”

二人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便大概說了說。等到李華梅回到中原,只怕只怕已經過了那個日子,說不說,其實沒有什麼影響了。

而且,她為了自己父親,也會全力配合我,絕不會搗亂。更何況我們還有婚事在身。

二人聽完後都沉默了。良久之後,鳶才低聲道:“我雖然不是中原人士,但卻也清楚,張大人辛勞一世,臨終前還要以身為餌,實為可敬。”

我接口道:“所以李伯父可能會有幾日委屈,卻一定能很快翻身,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李華梅靜靜的看着我,幽幽的說:“父親沒事,真是太好了!可是,我更在乎的根本不是這個!你為什麼要走?”

她盯着我道:“既然我父親沒有事,為什麼你就不會沒有事?為何你一定要走?而且,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我望着她的雙眼,十分誠懇且愧疚的說:“我多次想跟你說,定親前就想告訴你,可每次我說起來,你總是覺得我在說笑,我又不好扯着你逼你相信。只想等定親後跟你好好再談,可是誰知,這一定親之後,我便再沒有了見到你的機會呢!”

李華梅細細回想,我之前的確是幾次和她說過,自己根本無心於朝廷的明爭暗鬥,遲早有一天要離開明朝,到外面的世界裡去。可自己卻只當是開玩笑,每次都說,你要走了,我就去追你!看你敢娶別人做老婆?

李華梅思前想後,當時我的神情確是非常誠懇,可是由於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總覺得這樣成功的青年官員,怎麼可能離去,便一直不相信罷了!

於是,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良久,又抬起頭來,問我道:“那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誠懇的道:“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走,其實本來我也想到東瀛站住腳後,再私密的去找你,沒想到你卻找來了!”

說著,我遞給她一個打開的椰子,繼續道:“其他的問題我也考慮過,李伯父今年已經五十有七,即將致仕,願意與我們一起走也好,不願意一起走也罷,至少不會有什麼糾纏,伯母則更是如此,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與你商量罷了。”

李華梅聞言又怒了!大聲道:“既然早就決定要走,為什麼你還要找到我?”

我很想說,我並沒有去找你,是你父親將你介紹給了我,我也在定親前多次告訴你自己要走,事到如今你卻墨跡這個?而且,我當時的情況,如果不走,必然落得個暴斃牢獄的結果,等到救兵來時我已經下葬了吧!

可是這些話我卻沒法說,太傷人,我說不出口,只能沉默。

李華梅見我不說話,更加生氣,怒道:“你倒是說話啊!”

我還沒開口,鳶接口大聲道:“你總是要先生為你如何如何,你又何曾為先生做過什麼?”

這句話一開口,我和李華梅都愣了。

鳶憤憤不平,卻極力按捺住情緒,沉聲道:“先生這樣大智慧的人,從來不肯耽於兒女私情。可是為了你,整日里思索着怎樣讓你好,怎樣讓你開心,怎樣去規劃以後的路。在鬥爭最危險、最激烈的時候,還一再提醒,要保證你的安全!”

說著,喘了幾口氣道:“你以為,你父親兵部尚書的身份就足夠保護你么?你們定親前後,多少次有人圖謀不軌,都是我們在暗中保護,你才能安然無恙,甚至絲毫沒有所覺的過着自己的生活!而我們卻付出了三名夥伴傷亡的代價!這些都是先生安排的,你卻可曾想過?”

李華梅望着我道:“這是真的?”

我點點頭,緩緩地說:“當然這件事起因也是我,所以對你的保護是應該的。”

李華梅黯然閉目,半晌方才睜開眼睛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無奈的笑着道:“難道讓我拿這個去表功嗎?”

李華梅沉默不語,鳶接着道:“先生從遼東回來,為國家大計,與張首輔商定了計劃,說白了,先生就是那飼虎的誘餌!如果先生不走,絕對活不過三日,他的危機你又考慮過嗎?”

李華梅默默無語,我嘆了口氣道:“好了,鳶,不說這個了。”

鳶卻搖搖頭,繼續道:“自從離開煙台,先生臉上就從未見過一絲笑容,每次說起,就是未及說予你實情,他心中愧疚。他再未笑過,直到你出現!即使是在冰冷的海里,望着昏迷的你,他依然滿臉柔情!真叫人嫉妒你知道嗎?可除了任性和傷害,你又給過他什麼呢?”

幾句話,說的李華梅極為鬱悶,可是越想就越是覺得鳶說的有理,到了最後,臉憋的通紅!她反問道:“那你呢!你又為何知道這麼多事情?”

鳶長長出了一口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苦笑了一聲,說道:“正如先生所說,我是他的助手,我甚至沒有渴望過他所說的朋友身份。但我知道這些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我愛他!”

最後一句,幾乎是喊了出來!我和李華梅一起震驚當場!

鳶又哀怨的笑了笑,望着我道:“是的,我仰慕他,我愛他,可是他並不愛我。這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這個世界上,誰該愛誰,誰會愛誰,誰更愛誰,都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不是么?”

“所以我不求他給我回應,我願意為他做一切!哪怕是一起淹死在海底!也一定是我先死!”鳶的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

這幾句話,讓我內心劇震,對於鳶,我一直覺得她並沒有完全長大,也並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來身邊最愛我的,卻正是我一直都忽視了的人。

說道這裡,鳶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華梅,嘆了口氣道:“可是,每次看到你倆在一起,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你們真的是最般配的,我差的,太遠了……”

李華梅咬了咬嘴唇,搖搖頭打斷她的話道:“不!你一定是配的!不配的是我!”

說完,她又搖了搖頭道:“我一直自命不凡,自詡一定要找到世上最偉岸的男子!可是我又能給你什麼呢?啟藍?”

她抱着自己的雙腿,低聲啜泣着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手足無措!一瞬間,所有的美好都離我而去,讓我覺得自己活的像一場泡影!”

我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鳶卻過去,輕輕把華梅摟在懷裡道:“只要自己堅強起來,一切都會好的!要堅信!”

她的眼神卻灼灼的望着我,讓我有些不敢直視。

華梅大哭起來!她彷彿要把心中的抑鬱全抒發出來,雙手死死拽着鳶的衣袖,哭的昏天黑地!

鳶輕輕抱着她,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緩緩而輕聲的安慰着,一如母親的搖籃曲。

我站起身,在鳶的目光注視中走到山洞口,望着遠方黑沉沉的天地。是啊,誰更愛誰,這真的是個說不清楚的命題啊!

入夜後,風雨減緩,慢慢的停了!空中再次露出了如洗的星空,和皎潔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