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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夜裡,博多港暗流涌動,當然,都是我派出去隊伍的傑作。

除了我帶的這一支隊伍之外,還有一支跑去燒了大助米屋——就是在聯席會上舉報我有失火可能、要取締我麵館的那個叫做新田大助的傢伙的產業。這一把火,導致北九州島上目前最大的米商徹底失勢,成了不名一文的路人。

另一路由九鬼政孝帶着,跑去了增田丸魚生店,沒幹別的,只是在增田丸一家的酣睡之時,把他們的生鮮存貨全部更換成了臭魚爛蝦,而且撲的滿院子都是。

據九鬼政孝說,那“奇香”的味道,隔了八丈遠都聞得清清楚楚,令人聞之欲嘔!他回來之後洗了兩遍澡,還是覺得自己身上餘味不絕!

而增田丸一家絕對不會醒來太早,畢竟迷香的效果十分不錯。等他們醒來時,他們增田丸魚生店使用臭魚爛蝦的事情,只怕整條街都已經知道了。

規模最大的一隊其實前幾天就已經出海,因為我們查探到,小野繼申家裡最近有一批貨物入手,將要通過海運的方式從高麗運來,似乎都是高麗參和響水稻之類的高價貨。

於是嵐的船隊在海上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對他們的船隊進行了武裝攔截,區區商船怎麼能和戰船扳手腕?於是開了幾炮之後,小野家的船隊便全員降服,乖乖留下貨物,水手們則划著我讓嵐交給他們的小船,拚命往家的方向逃命而去。

當然,那些小船的底子都是加工過的,每條船都有不大不小的一個漏洞,但是都用魚膠暫時粘住了。至於魚膠在海上會不會化開,這個很難講我覺得,關鍵還是要看臉!

最後一隊由墨帶着,悄悄跑到了小野繼申家裡,悄無聲息間抓住了小野家的管家,將他帶到野外進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問出了小野家銀票存放的準確位置。墨親自去了一趟小野家,很順利的找到了銀票,又把管家的屋子扯的一團亂糟糟,所有金銀細軟都被被搜走,作出一副攜款潛逃的樣子!

至於管家本人,嗯,自然是攜款潛逃了,反正沒有人再見過他本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應高橋紹運的邀請,帶着幾名心腹前往博多城,拜會北九州的頭號大人物——天主教大名——大友宗麟。

歷史上對大友宗麟的評價,特別是大友家史料中對大友宗麟的描寫,大都是作為一個主導者出現。因為與手下的當世名將立花道雪、高橋紹運的勇猛,以及吉岡長增的智謀相比,很難體現出大友宗麟在這些方面的特長和實力。

然而仔細讀史不難發現,作為九州島上與島津家、少貳家並稱九州三雄,在少貳家崩潰後獨自支撐,能夠北拒實力雄厚的毛利元就,南擋勇猛無雙的島津一家,肯定有他獨特的過人之處。

大友宗麟的一生,是背叛和詭計的一生。母親的早逝、父親的猜疑、繼母的厭惡、岳父兼師長的背叛,在成長道路上經歷了連續的變故,難免變得冷酷無情。

他的性格總體上被評論為極為自私。他弒殺叔父、流放親弟的行為讓人難以理解,他曾經搶奪家臣的妻子,並因為信仰天主教與妻子離婚的舉動更是違背天理人倫。另外也有沉溺於酒色、橫徵暴斂等記錄,這成為很多家臣和親族反抗他的原因。

同時,他因廢弛政務,重臣立花道雪常對他多加勸誡,也正因此,大友宗麟很怕見到立花道雪。

大友宗麟既是佛教徒,晚年又篤信天主教。宗麟本是他的佛教法名,而天主教洗禮名為donfrancisco,既“堂·弗朗西斯科”。書中記載,大友宗麟對天主教“虔信之”。我認為,之所以他對信仰有着這樣的偏執和狂熱,與他一生說不上悲哀還是可憎的言行有直接關係。

畢竟人到晚年,心中積壓着太多的陰影,是需要一個排解和舒緩的渠道吧!

可是無論後人怎樣評價他的私生活,卻沒有人能否認大友宗麟的能力。他率領着勢力上處於弱勢的大友家,苦苦對抗被稱為“戰國謀神”的毛利元就和“戰國第一軍師”島津義久而不落下風,本身就是對他文韜武略的最好肯定。

而我在博多城本丸里見到的大友宗麟,是一個精明的領主、強勢的上位者。

他的形象在初見時就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地中海式的中年人髮型,殘餘的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留着絡腮鬍子,同樣打理的一絲不苟。裡面披着紅黃相間的佛衣,外面卻罩着印着聖父聖子聖靈的披風。脖子上掛着一串念珠,胸口卻還垂着一個十字架的掛飾。

總的來說,他的打扮不倫不類,但是卻有一種怪異的協調之感!似乎天造地設的就該如此。雙目炯炯有神,細長的眼睛閃爍着洞察人心人性的光芒。嘴角帶着上位者常有的威嚴、微微向下撇着。兩條深刻的法令紋,也顯示出他是一個不愛笑的男人這一本質特徵。

見到我的時候,他很是沉靜的上下打量我一番,示意請坐之後,我們相對行了一禮。

卻沒想到,他見到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聽說貴商會在鹿兒島也開設了據點。”面上無悲無喜,卻分明帶着不悅的意味。

這句話,無異於上來就將了我一軍!鹿兒島是島津家的根據地,我在鹿兒島開設據點,就代表着我與島津家有大宗生意,這對於他這個島津家的死敵而言,本就是具備十分充足發火理由的一件事情。

而他充分利用了這一點,上來就把我最難回答的問題提出來,我估計,接下來便是漫天要價的戲碼了!

但是我又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呢?於是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正是!而且正在不斷擴建,以後會是我在九州島、甚至是東瀛商貿的重要據點之一!”

我這樣回答,無異於把他扇過來的巴掌又原封不動的扇了回去!大友宗麟錯愕不已的同時,旁邊的高橋紹運更是輕輕咳嗽,我知道,這是提醒我不要說話太過直接。

我卻毫不理會,依舊帶着淡淡的微笑望着大友宗麟。這位北九州的統治者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回答,竟然這麼不給面子!他微微呼出一口氣,皺着眉頭沉聲問道:“你為什麼如此有底氣?敢在我面前承認與島津家有貿易的事實?”

我哼了一聲,淡淡的道:“因為我做的生意,別人做不了!否則我也不會坐在這裡,聽左衛門督你說這些沒用的話!”

左衛門督是大友宗麟的官位,而我這句話,卻讓他又是一滯。

他已經有所耳聞,我出售給柴田勝家大批火槍鐵炮、又賣給島津家急需的糧食一事。的確如我所言,在此時的東瀛,像鐵炮、糧食這樣的必需品、硬通貨,往往是有價無市的。你出再高的價格,卻沒有人會賣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