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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烽煙起,諸侯亂;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民不聊生;墨家的先祖以“佛祖託夢,天下歸一”的名頭起兵,經數年之戰,橫掃眾諸侯國,一統中原之土,開西隋之篇章。

因此西隋皆以信奉佛為主,而為了“還願”,西隋的先祖將一統之日定為佛緣之日,意為廟會盛典。

廟會之日,當以皇帝領銜眾大臣,皇后攜一眾後宮妃嬪,以及大臣們所帶的女眷行天禮還願,而百姓則可以觀禮。

於是天方才霧蒙蒙亮,寒山寺早已人聲鼎沸,香火甚旺,皆為一睹這一年一轉的盛會。

墨楚燁身披黃袍,肅穆;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台的天梯。天梯傾斜而上似乎真能上天一般綿延,祭台之上由法寂大師帶着寺廟中三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一同念經祈願。

高台之下人頭顫動,卻又安靜無比。大臣皆以打坐,因墨楚燁未立皇后,女眷便以太后為首。除卻太后以蒲墊打坐,妃嬪席地而坐之外,其餘女眷皆以雙膝跪地為主。

祭典持續了兩個時辰方才落下帷幕,但按照以往的慣例,今日參禮之人,當以入住佛緣之地,食素兩日,方才算得圓滿二字。

而寒山寺的寮房有限,故而除卻皇親國戚、後宮妃嬪,其餘人都得住在臨時搭的營帳里。

因營帳搭在了寒山寺的後林,於是一貫清冷的寒山寺後林,難得的熱鬧了起來。住在這營帳的都是些當朝的大臣跟他們的女眷。

“姐,你慢些。”如意扶着玉璇璣亦步亦趨的走在林間的道上。望着忍的滿頭大汗的自家姐,心疼不已。

“嗯。”她緊咬牙關,卻還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那青石板上足足跪了兩個時辰,若換以往,她自是沒那麼嬌弱,可她膝蓋上曾有舊傷,這麼一跪,無疑是雪上加霜。加之昨晚穆涼雪的折騰,她這腿都還是軟着的、腰也還是酸着的,於是一時間整個人就跟被馬車碾過一般難受,膝蓋又麻酥酥的痛……

不過方才參禮的人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打坐的揉屁股,跪着的走路比她還艱難上幾分,就好比說柳蝶兒、玉婉音等人。

比起她的亦步亦趨,她們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璇璣表妹。”

正走着便聞及冷天澈之聲遠遠傳及。

“天澈表哥。”她回眸望去,展顏淺淺一笑。

自秋兒難產而去之後,她卻是極少再去國公府,就算去也就是去老國公哪裡坐坐,便又回了侯府,而他許久溺在軍機校場,每次回府都未曾碰面一次。

“許久未見,你的氣色倒是好了很多。”近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由衷的笑了笑,只是眸光卻在她微屈的膝蓋之上頓了半刻,似有所思。

氣色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竟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穆涼雪,這一想不打緊,最要緊的是這臉又紅潤上了幾分。

如意見狀不禁抿唇偷笑,瞧姐這模樣許是想到侯爺了,近日也不知怎麼了?姐發獃時總是這般,問及調侃兩句,當知是想侯爺了。

“氣色尚可吧!不知天澈表哥近來可好?”她斂下心緒,嫣然一笑。

“除卻軍機校場練兵一事,尚且無虞安好。”他的眸光帶着些許的暗沉,就連笑意都帶着些許的疲態之色。

“哪怕練兵事重,天澈表哥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莫勞累了身體。”她望着他皺了皺眉,語調帶着些許的責備。但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比起初相識的冷天澈,此刻的冷天澈似乎顯得很沉鬱,就連眸子似也黯淡無光。

她以為他是勞累過度,殊不知其因在於娶妻不愛,所愛不得……

“好,謹記了。”他低聲輕笑了兩聲,方才應道。

“聽聞玉門關近來受戍邊胡人之擾”她突然想起前幾日葉忠來報,他們的商隊途徑入玉門關時,被胡人所擾,截了不少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他望着她面含訝異猜忌之色。

如今的她身處深宅大院,能知此事,的確足夠讓人驚訝,而冷天澈之所以猜忌,皆因穆涼雪之關係,恐其暗做手腳。畢竟朝堂之上,冷天澈與穆涼雪是水火不相容的“敵人”。

一個不甘人臣,手握權勢,一個忠心愛主,誓死效忠。

“天澈表哥莫不是忘了我有商隊”她知曉他心中的疑慮,故而看破不說破的莞爾一笑。

冷天澈豁然開朗的抿唇笑道:

“皇上有意派我前去,可能不日便要啟程。”說到後面,竟是含了些許的不舍。

在京都尚且見上她一面,知曉她安樂無虞,他便以之滿足,如今去玉門關,恐怕一面都將成奢望。

“胡人蠻橫,狡猾多變。天澈表哥還需多加心。”她擰着眉頭叮囑道。

“放心便是。”他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笑意末了,方才發現她額間皆是細密的冷汗,故才想起祭奠之時,她跪了足足兩個時辰。

心中懊惱之餘,不禁抬手扶住了她。

“你的營帳在何處,我抱你過去。”說著,作勢便要抱起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未曾給。

玉璇璣自是想拒絕他的,但他動作一氣呵成,竟是讓她張口不及。

他們雖是表兄妹,但如今她是穆涼雪的貴妾,而他亦有家室,這裡人多口雜,自是要避嫌一些。

方才抱起她,也不知怎麼了,冷天澈只覺手腕似被萬蠱噬心般的痛,眉頭一皺之間,手竟是下意識的鬆開了。

而她猝不及防跟鐵球似的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姐!”如意驚呼了一聲,連忙將玉璇璣扶了起來。望着自家姐痛的齜牙咧嘴,卻還強忍的模樣,心疼之餘不禁責備的瞪了眼滿臉自責的冷天澈。

“本侯以為冷將軍去了何處呢?敢情在這呢?”穆涼雪面色不善的嗤笑着信步走來,尾音驟然染了寒意般的冷。餘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面色不甚太好的玉璇璣,最後停駐在冷天澈身上。

被穆涼雪那一眼看得心底涼涼的玉璇璣,心中不由警鈴大做,他什麼時候來的難不成看到了冷天澈抱她的一幕?故而如此!

“不知侯爺找本將軍有何事”冷天澈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玉璇璣,直視着穆涼雪那雙寒意浸人的紫眸,冷硬無懼的道。

心下卻也不由擔憂。

“呵呵。”

他低聲輕笑,沉吟半晌,陰沉無匹的冷笑道:“本侯找將軍能有何事”

他越是這般說,便不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方才璇璣表妹行動不便,故而幫扶,還請侯爺不要誤會。”冷天澈心思一轉,唯恐方才一幕被穆涼雪看了去,怕他為難玉璇璣,畢竟穆涼雪陰晴不定,殺人如麻,他不得不軟下幾分“示弱”。

“呵呵。”穆涼雪突然冷笑了一聲,拂袖而去。

望着穆涼雪冷得能掉冰渣的背影,她不由眸光一斂,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膝蓋上的傷,不假思索的便朝穆涼雪追去。

甚至急的忽視了冷天澈…………

“姐,你慢些。”如意扶着她快步走着,望着自家姐突然蒼白的臉色,不禁心疼萬分,姐此刻定然很疼吧!想着竟是矯情的濕了眼眶。

“璇……”他方才喚出一個字,便自嘲一笑的頓下,收回仿似想挽留的手頹然掩於袖中,望着剛剛明明疼的站着都不穩的她,此刻不管不顧的模樣,自嘲之餘,不禁心寒萬分。

所謂百蟻噬心也不過如此。

她不喜穆涼雪,他知道,可從什麼時候開始……穆涼雪竟能讓她如此失了顏色的不管不顧

“穆涼雪,你給我站住。”她咬牙費力的追在他背後,縱然冷汗成雨,痛不可當。

她喊的這一聲,倒是沒讓穆涼雪停下腳步,反而引得眾人投來了好奇的眸光,就連在營帳里的人都跑了出來,聽着她喊的那句穆涼雪,眾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敢直呼紫衣侯的名諱,真是活膩了。

見穆涼雪置若罔聞的一往直前,她不禁氣急敗壞的皺了皺眉。登時,便停下追趕的腳步,眼珠子一轉,心中便來主意。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狡黠,毫不猶豫的便咬破了手指,緊接着將流出來的血抹在了嘴角。

“啊!”猛然尖叫了一聲,她順勢便躺在了地上。

而此刻的如意也難得的機靈了一次,心知自家姐要玩苦肉計,便趕忙配合的蹲到了地上,大哭一聲道:“姐!姐,你怎麼樣?不要嚇奴婢啊?”

果不其然,此計一出,當以立馬奏效。

穆涼雪紫眸一眯,便回望了一眼,他本以為是她的把戲,豈知當望見她嘴角的那抹殷紅時,他的心跳彷彿停滯了般,一股莫名的心慌竟如泉水般延綿不絕的湧上心頭。

“玉璇璣。”他面容失色的將她抱了起來,心中說不出的慌亂。

本是抱着看戲姿態的眾人不禁紛紛目瞪口呆的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的紫衣侯竟會因一個女子慌了神。

這話以前說出來是笑話,如今卻是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