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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濤洶湧的海水頃刻間凝固,一座座浪潮化成了晶瑩的冰山,空中的水氣變成冰霰雪雹,鎮海神舟擱淺在連綿起伏的冰山之間,船頭高高揚起,船身向後傾斜。

桑仙姥見對方不但不停止怪叫,還把海水凍結,頓時怒不可遏,張口發出尖戾的咆哮,青色的先天乙木神光從指間迸發,射入大船左側的冰層里。

青光在堅冰裡面蔓延,頃刻間百餘座浪潮凝就的冰山全被染成草綠色,隨着桑仙姥的咆哮聲結束,喀吧吧,天崩地裂一半,方圓數十里的巨大的冰坨支離破碎。

無數條駭人的荊棘木條從冰層裡面鑽出來,它們像是巨型章魚的觸手,比車輪還要粗,上面長滿帶着倒鉤的尖刺,共有數千條,無限生長延伸,蜂蛹撲向那一男一女。

做法的男人把周圍海域凍住,正要飛過來殺人奪船,他費了不少發力凝成的冰川,成型以後不到半分鐘就被人破了,更有那麼多的荊棘藤條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先吃了一驚,沒想到船上竟然有如此厲害的高手,急忙放出飛劍迎上去。

他的飛劍是一道藍色的寒光,掠過的海面不斷有海水被吸攝起來,環繞在飛劍周邊,凝成一口口的寒冰巨劍,旋轉成劍輪,將涌過來的荊棘巨藤切碎。

只是桑仙姥發出來的這些荊棘又硬又韌,他的飛劍只斬斷了十幾根便後繼乏力,被許多藤條纏住,其他的藤條又來纏繞他。

這人嚇得變了臉色,大叫:“姊姊你還不出手!”

那手腳殘疾的女子事不關己地道:“你不是說要把那艘船奪過來送給我么?要是我出手了,還能算是你送的么?”

男人大吼一聲,雙手掌心向上抬抓而起,自大海里凝成一對堅冰巨手,比一棟別墅還要大,純由冰塊凍結而成,晶瑩剔透,飛將起來,各抓住一大把藤條,往空中扯去。

桑仙姥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認定兩人是同夥,荊棘巨藤將一男一女全部裹在當中,那女的怒道:“嫌命長的東西,敢來惹我!”飛劍迸出,她用的是三十六口湘妃劍,用千年湘妃竹煉成,發出時化作成排的青光跟巨藤絞在一起,青光膠着,好似無數怪蟒胡亂糾纏。

桑仙姥發現她的道行比那男的高得多,便調集更多的荊棘向她這裡聚集,木行主生,生生不息,荊棘瘋長,無窮無盡。

這女喝罵一聲,噴吐精氣,隨着一陣裂帛似的急響,密密麻麻的巨藤全被絞碎,化作漫天青霞,彌散在空中。

桑仙姥使木遁離船,在青霞裡面現身:“你才是嫌命長的賤婢!敢惹你家姥姥!”她滿頭綠髮被海風捲起,在腦後亂飄,五隻怪眼藍光亂射,雙手十股乙木精氣直撲敵人。

女子以飛劍迎敵,卻不想桑仙姥用的乙木神光已經由後天返還先天,不但能夠化生草木,更能吸攝天下木行之屬,如母攝子,她的湘妃劍跟青光相碰,立被吸住,強行拉扯升向九天之上,女子咒罵著打出大蓬粉紅色的飛針:“姓鄭的,你還不退,等着死……”

她華為喊完,方才施法的那個男的發出一聲慘叫,已經被桑仙姥借她的湘妃劍將雙臂齊肘斬斷,男人身子鮮血狂飆,向海中墜落,女子又打出一柄翠玉分海鉞,斬破重重青霞,和飛針一起圍魏救趙,猛攻桑仙姥:“你這綠毛老鬼,敢在姑奶奶面前傷人!”

桑仙姥嘎嘎一笑:“你這殘廢賤婢,給姥姥洗腳姥姥都嫌你沒用,姥姥今天不但要在你面前傷人,還要在你面前吃人,你且看着!”她用乙木神光擋住敵人的飛針,卻擋不住那分海鉞,被熱刀切牛油般只劈過來,將身體砍成兩半,化作兩片木板在鉞鋒之下碎裂。

與此同時,海面上又鑽出密密麻麻的巨藤,共有三卡六百條,宛如一朵巨大的花朵在海面上盛開,又似一隻長滿獠牙舌頭的恐怖巨口,張開來往空一吸,要把斷臂的鄭姓男子吞進去,男子正強忍劇痛,掐訣施法想要飛走,猛然身子一緊被青光吸住,加速下降。

傅則陽已經猜出那女子是誰了,天底下長成這樣,還有這般法力的,只有東海冷雲仙子余媧的愛徒於湘竹了。於湘竹是帶藝投師,原就是個很厲害的散仙,有個三湘貧女的綽號,因她生得跟正常人不同,總被嘲笑。學道以後,只要誰敢嘲笑她的長相,她必要將那人碎屍萬段,不死不救,下手又狠又毒,拜師余媧以後來到東海,法力益強。

桑仙姥能夠單憑乙木真氣跟她斗到這般地步,讓傅則陽有些小小的意外,在對方手裡有克制她的分海鉞情況下,她還能聲東擊西,打的兩人首尾難顧,手忙腳亂,這份臨陣鬥法的水平已然不低。他指點幾個小的:“你們學着點,斗劍可不只看飛劍的好壞,還要看對劍訣劍法的運用。鬥法也是一樣,法力高,法寶多,不一定就能取勝。”

錢萊和桓玉本就看得心癢難耐,只是兩人跟傅則陽相處時間都不是很久,不敢造次,這時聽見傅則陽的鼓勵——他倆將這些話當作鼓勵,相互使個眼色,趁大家都在專心觀戰,各自縱身躍下船垛,身劍合一殺入戰場。

錢萊經常往外跑不着家,胡打海摔慣了,而且法力不弱,桓玉卻是被長輩們當成心肝寶貝,年紀也太過幼小,剛剛修成身劍合一,就敢冒冒失失地參與這樣大場面的鬥法,實在兇險至極。秋雲生怕她有閃失,連忙也縱身御劍追去,慧珠很樂意跟哥哥前世的親人多接觸親近,她即愛秋雲的性格,又喜歡桓玉的伶俐,擔心兩人出事,腳前腳後也追過去。

於湘竹二人以多打少斗一個桑仙姥都很吃力,這時再添四個敵人,自然更加抵擋不住,她喝罵著祭起分海鉞,把漫天青光從中剖開,殺出一條通路,手指處,釋放出一團白光現將斷了雙臂的同伴捲起送出戰場,自己隨後身劍合一騰空飛去。

二人星馳電掣般飛遠,於湘竹的聲罵聲依舊遠遠傳過來:“你們這幫不知死的鬼,姑奶奶有幾件鎮洞之寶尚未帶來,有膽量的,來我綠華島一戰!”

桑仙姥本就沒打算放過她們,一心要幹掉二人稍出胸中惡氣,從水下不聲不響地追去。錢萊上來便被於湘竹毀了一件法寶,動了真怒,帶着桓玉雙劍平行緊追不放。劍光神速,瞬息千里,慧珠和秋雲從後面急趕。

桓超群在山上等着輪班,見秋雲追敵遠走,不放心,也御劍飛起,跟追趕慧珠的二鳳並作一撥,七個人,分成四組,直奔東北方向電射而去。

傅則陽在來之前,算得卦象,半路上會有枝節發生,看清新當應在此處。

他叫過天痴上人和錢康夫婦:“咱們算一宿,他們此去如何收場?”

天痴上人說:“那個生相奇特的女子叫於湘竹,是冷雲仙子余媧的弟子,生性刻薄,睚眥必報,綠華島是她出師以後開闢的別府,桑道友就這麼過去,恐怕討不得好處。”

錢康謙虛道:“犬子頑劣,給道友添麻煩了,日後還請道友嚴加管教,不必留情。”

三人盤膝座下,各自默運玄功,推算卦象。

不多時,錢康最先睜眼:“綠華島當破,先勝後困之局。那余媧我聽說過她,雖是散仙,法力高強,遠勝於我,咱們還是儘快出手,以免月缺難圓,讓他們造成不可收拾的亂局,憑白結下這樣一個大仇家。”

言畢,天痴上人也演算完畢,用手捋了捋鬍鬚:“我已算得,那個被桑道友刖去雙足的男子是東北兩海交界冰瑚島島主林幽的弟子,也是一位極厲害的散仙,昔年我去東海採藥,曾經跟他有過一面之緣。他那弟子我當年也見過,叫做鄭元規。從卦象上看,若鄭元規被殺死,林幽很快便會到來。”

傅則陽算得,在這裡會結下一個仇家,同時交下一個朋友,只是不知余媧和林幽,誰是仇人,誰是朋友,以兩人法力來看,余媧更強。以性格來講,二人一樣地孤僻不好相處,余媧愛熱鬧,比較好結交,但是縱容弟子與人結仇,又極護短,日後難免拖累。林幽好清靜,管教弟子很嚴,從不惹事,但不好交往。

天數註定,兩人一敵一友,若依自己性子,把兩人全部交為朋友改了這天數才好,但於湘竹和鄭元規主動來捋虎鬚,我再容忍放過,有點對不住自己連轉兩世苦苦修鍊的血神經,要麼就把兩邊徒眾全部殺死,都結成敵人?那更對不住自己的智商,總不能修血神經把腦子都修沒了,不管魔道、仙道,都以人道為基礎,是人就得有人類最基本的行為準則。

最終,傅則陽選擇了林幽,因為他在推算過程中,天魔感應,想起一件秘辛: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到北極去,救了靈威叟,入主玄凕仙府,那陷空島就是林幽的,陷空老祖的名頭也是人家的!雖然傅則陽不覺得自己欠林幽什麼,畢竟前人仙府,留贈有緣,先到先得,到底有這麼一層因果關係在。

要結交林幽,就不能讓鄭元規死了,傅則陽請天痴上人操縱仙舟加速跟在後面,他自凌空飛起,使出大諸天遁法,身影若隱若現閃了幾下,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