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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韞被傅則陽逼到死角,亂了方寸,為傅則陽暗施魔法影響神智,思想起自己這幾百年來辛苦求道,只得了個記名弟子,學得一身旁門法術,再如何努力也不得正果。

然而就算這些,如今也要失去,將數百載寒暑苦功,尋覓求索,一切心血付出全部化作泡影!因怕失去而恐怖,由魔法暗制使其變作大恐怖。

傅則陽外表容貌不過二十齣頭模樣,也十分清秀英俊,面如冠玉,目若流星,看着他的時候也嘴角含笑,十分可愛可親。

但此時在岳韞的眼中,卻似他自己落入了地獄之中,成了孤苦無依的遊魂,又法力全失,孱弱無比,被一陣風都能吹散了的,而傅則陽是專門吞食遊魂的鬼王,那種來自於元神氣場之間的極度壓制,讓他喘不過氣來,一寸一寸溺向黑暗。

“想好了沒有?”傅則陽催促,“你再不做出選擇,我就讓你們師徒一起上了!”

岳韞雙眼含淚:“傅教主何故苦苦相逼呢?我……懇請傅教主憐我旁門中人修行不易,人身難得,仙法難遇……”說著淚水忍不住盈眶而出,“殺人不過頭落地,這次我們有眼無珠,願意以命償還,傅教主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們吧……”

傅則陽笑了:“想不到享譽海外,堂堂的玉洞真人,竟然被我給嚇哭了?也罷,既然認輸服軟,我又不是不講情理的,也不取你的性命,我是不愛殺人的,最不喜歡的就是動輒打打殺殺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只知道逞兇鬥狠,跟凡間的街頭混混,胡同里的癟三有什麼區別?其實我這人最是和氣願意與人為善的,我能夠感受得到,你幾百年來欲求仙道而不得,受了那麼多苦,若要被我一遭毀去,沒了靈智,沉溺輪迴,生生死死,以後再想出頭,不知道要等到多少輩子以後了。”

岳韞趕緊點頭:“教主說得極是!”

傅則陽說:“我體諒你這份艱辛,你也沒有個正經師父,當年連山大師只收你做記名弟子,隨便穿了你幾手道法,你連個地仙都難修成。這樣吧,我看你的根骨資質也還不錯,正好來修鍊我的魔道**,你就拜入我的門下,我教你魔道正宗,保證比連山道友教你的那幾手旁門法術強得多。”

岳韞嘴巴張開,久久合不攏:“這……這……”

傅則陽把臉往下一沉:“怎麼?難道我的道行法力做你的師父還不夠格么?還是你是瞧不起我?認定你那道教旁門,都搶過我這魔門正宗了?”

“不是不是……我不敢瞧不起教主,只是……”岳韞趕忙在心底搜角摳縫地找詞,“我自知根性淺薄,又駑鈍……”

“混賬!”傅則陽怒道,“我說你根骨資質都還不錯,你卻說自己根性淺薄駑鈍,你果然是瞧不起我的眼光,看不上我的魔法!既然這樣,我就讓你試試天魔**的厲害!”

傅則陽左手一指,釘在岳韞體內三關九竅中的魔針同時飆出魔焰,劇烈燃燒,右手隔空把謝琳跟於端一起攝過來,將三人攢在一起,於端身上的衣服最先化作飛灰散去,纖毫無掛,再要向謝琳動手,岳韞乾淨撐起來哀求:“傅教主快請住手!教主快住手!”

傅則陽將右手暫住,問岳韞:“那你是答應不答應?”

岳韞被魔zhēncì體,針尖迸射出縷縷魔焰,在他祖竅膻中、泥丸玉枕等處灼燒,有的極疼,似千刀萬剮,一下一下割他的肉,有的極癢,養的似有億萬隻蒼蠅在裡面亂鑽亂爬,有的極麻,麻得沒有別的知覺,只剩下許許多多蚊須般的針在扎挑……

他數百年苦修,這些**上的痛苦雖然難過,但還能忍受,他怕的是傅則陽真箇把謝琳跟他師父混在一處,自己是旁門修法,築基時候遠不如玄門正宗,萬一有個毫念疏忽,鑄成大錯,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身受折磨,心中天人交戰,思來想去,決定暫時答應這老魔,雖然有可能從此墮入魔道,但只要能夠身心正直,一念清靈,似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只要挨過劫數,將來自然還有回頭之時,若是不答應,看着情形,末劫就在眼前了。

一方面是他信念上的三分懦弱,唯恐失去過去所付出的努力,另一方面也是被傅則陽魔法所乘,在冥冥之中不斷引誘,他終於鬆口答應:“我願意!我願意……”

傅則陽讓魔針消停下來,岳韞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委頓在床上,他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滿臉都是豆粒大的汗珠,眼睛注視着床架上垂下來的流蘇,呼哧呼哧喘氣。

“好了!既然答應,快快下來拜師吧!”

岳韞定了定神,吸了口氣,翻身下床,跪拜在地:“岳韞,拜見師父!”

“嗯,你在發個誓來,就說你日後若敢對我不敬,起了害我之心,必遭萬魔噬魂。”

岳韞本來也沒想過潛伏在老魔身邊,等待日後翻盤,他對未來最大的奢望,就是這場劫難能夠趕快過去,他好擺脫老魔,跑到天涯海角,從此再不相見而已。

因此這個誓言發得也很利索,依照傅則陽教的說了,傅則陽已經修證魔神法身,他本身就是魔神,凡是對着他發下的誓言,哪怕相隔再遠,他也有能力去兌現,只要有人跟他心念感應,“頻率”對上,他就能跟對方直接產生心理上的聯繫。

岳韞拜師,傅則陽十分高興:“好徒兒!乖孩子,以後你要老老實實聽師父的話,跟着師父的道走,不許三心二意,羨慕別家的道法,我必將我的得意**傳給你,比峨眉派的九天玄經更強。”傅則陽拍了拍岳韞的頭頂,讓他起來,“至於這個孫侗嘛,你不會管教徒弟,以後還是不要再收徒了,這個也不許帶入我的門中。”

岳韞趕忙又跪下:“他雖然資質不堪,又鑄成大錯,畢竟跟我多年,他和孫侗本是海外散仙,前兩世都是我的徒弟,因意外遭劫,這一生我又把他們引渡回來……”

“三世師徒,這緣分也該盡了!都修了三生還這麼不長進,也是不配修仙,由我處置,你不要再管他……”

傅則陽話未說完,忽然自在天宮一陣劇烈搖晃,傅則陽心中微微吃驚,知道是又來了高手,八成就是嚴媖姆的無音神雷,看來自己還是嚴重低估了這老婆子,芬陀大師的雷音佛火都動搖不料自己這自在神光所化成的宮殿,她一出手就讓宮殿搖晃得如此厲害,由她親手放出來的無音神雷,可比姜雪君的厲害百倍了。

正想着,宮殿再度晃動,比方才更狠,看來不還手是不行了,只挨打不還手,讓她繼續這樣連續轟擊,自在神光早晚得被她轟碎!

傅則陽正要有所作為,忽然聽見一聲猶如銅鐘大呂般的佛號:“南無阿彌陀佛!嚴道友還請住手,容我跟傅教主說幾句話。”

傅則陽本來以心念感應操縱自在神光,讓岳韞覺察不到外面的情況,從被混元一氣球裝載以後,直接到了這殿中,使他以為已經遠離天台山,卻不知仍在法華寺內,而把自己跟岳韞的對話傳到外面,任由芬陀大師和謝山觀看,以激起對方的恨意。

現在這聲佛號,卻直接穿透了自在神光的屏蔽,從外面傳到大殿之內,嗡嗡迴響。

岳韞吃驚道:“這是哪位高僧?”

“大約是天蒙禪師吧。”傅則陽以魔神法眼向外觀望,果然見着外面廢墟以上的雲層里站着一大票人,除了先前的芬陀大師、法華寺安字輩的和尚、謝山、葉繽以外,又多了個銀髮飄飄的老太婆,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婦女,好幾個高矮胖瘦老少各不相同的和尚,以及十來位從未見過的劍仙,正往這邊指指點點。

其他的和尚也還罷了,其中一個眉毛鬍子都雪白的老和尚,氣度與昔日白眉禪師差相彷彿,不過白眉禪師身材高大,形態微旁,這個和尚卻很消瘦,不過面色紅潤,讓人看了便心生安穩,神態不驕不躁,十分安詳,隔空跟傅則陽對上目光,他再次高聳佛號:“阿彌陀佛!傅教主,貧僧天蒙,這廂有禮了!”

傅則陽也正色還禮:“光明教教主傅則陽,見過天蒙大師。聽聞大師早已經功行圓滿,四百年前就已經隱居大雪山不再過問世事,只待飛升極樂,如今因何又重履紅塵?”

“傅教主學究天人,神通廣大,稍微撿着一個線頭便能捋順整個乾坤,又何必明知顧問呢?”天蒙禪師意深平和,“我久聞傅教主大名,教主雖然得了昔年石神宮主道統,也修鍊血神經,卻跟鄧隱善惡有別,更得了三豐真人之道,本該橫超三界,永享自在,何必自縛縛人呢?教主只道能御魔而不為魔所迷,實則此念一出,教主也與魔類同治了。你巧算心思,要教崔道友、岳道友、謝道友同墮魔道,但豈不知相互糾葛,絲絲線線,相互纏繞,永無解脫。阿彌陀佛,放下吧教主!阿彌陀佛!”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