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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東因為海岸線和緯度的原因,常年氣候潮濕,在這種季節如果下一點小雨,天空都是霧蒙蒙的,濕冷夾着愁緒,冷冷的蔓附在空氣里。

“白洲、大祥,你們今年春節都不回去了嗎?”

“不了,今年實在太忙,我們都給家裡寫信說明了。”熊白洲摸了摸頭上濕漉漉的水汽,笑着說道。

喬五的老娘突然身體有恙,一月初就得提前回家,熊白洲和劉大祥親自送喬五到車站。

喬五看着這兩個年輕人,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這兩個人在老家就是普通的農村娃,最多稍微調皮一點,但是到了粵東這個地方,好像困龍出了淺灘,翻江倒海生生弄出一番氣象。

先是聚攏一幫人乾淨利落的推平遼東幫,然後並沒有消停,離開工地去外面折騰了,聽說還賺了不少錢。

熊白洲倒是沒什麼變化,偶爾回工地看看老鄉,手裡總是拎一些禮物;劉大祥就要顯擺一點,最近回來的時候還開着小轎車,有人說這車比王松柏還要貴。

說起王松柏不得不提到王連翹了,這個美麗的女人在工地的時間也減少了很多,據說她的男人現在就是熊白洲,工地上關於熊白洲的傳聞很多,但喬五都覺得不太靠譜:

有人說熊白洲現在是粵城地下世界的江湖大佬,一句話定人生死;

也有人說熊白洲和恆基地產老闆的女兒在一起了,所以路才這麼好走;

最誇張的是消息,周美電器的幕後老闆就是熊白洲。

對於這些傳聞,喬五都是不相信的。

不過說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的人信誓旦旦說在周美電器看到了熊白洲,喬五抽個空專門問道:“白洲,有人說你是周美電器的經理,到底是不是真的?”

熊白洲笑着搖搖頭,拿過一份報紙:“我不是啊,報紙上說周美電器的總經理叫劉慶鋒嘛。”

喬五瞧了瞧:“的確,報紙上很清楚的寫着周美電器經理劉慶鋒。”

不過,熊白洲也坦誠在周美電器幫幫忙,但主要工作還是其他人完成的。

這個回答比較符合喬五的邏輯,可能熊白洲真的遇到貴人了吧,有機會在周美電器這種企業打工,看來他也非常爭氣,因為老家來信幾次都提到熊白洲家裡的經濟情況有了改善,熊正軍還養了幾頭豬仔。

“可能周美電器的工資很高吧,劉大祥家裡也聽說突然有了點錢。”

熊白洲口風很緊,回工地神態都沒什麼變化,甚至還和以前一樣喝酒吹水,太晚了也照樣睡工地宿舍;但劉大祥有時會說漏嘴,言語里除了周美電器以外,還有什麼連通快遞,口氣也非常大,幾萬塊錢都不放在眼裡。

“喬五叔,時間差不多了,把票收好。”熊白洲掏出票遞給喬五。

因為這次回去屬於突發情況,喬五買不到票,熊白洲知道後主動提出幫他買票。

喬五接過票,心裡感動:“給你們錢又不要,幫你們帶行李回家也不要。”

熊白洲擺擺手:“路上這麼辛苦,就不要帶什麼行李特產了,我和大祥都直接快遞寄回家的。”

“那多不划算,郵局寄包裹貴的要命,下次還是讓我們幫你帶回去,這樣更省錢。”

熊白洲不願意多爭辯,點點頭接受喬五的好意,劉大祥卻在旁邊撇撇嘴:“等着吧,最多三年快遞價格就要降下來。”

喬五正在抒發內心的感激,這樣被劉大祥打斷,不高興的反駁:“凈說大話,你算老幾啊,能定下來快遞的價格嗎?”

劉大祥“嘿嘿”一笑,看了看熊白洲:“我是定不了,但有人能定下來。”

“走吧。”熊白洲看到有兩個年輕人走過來,突然說道。

“熊哥,我來拎。”這兩個年輕人快步走上來,主動拿過行李。

“喬五叔,你跟着他們可以提前進站,行李就讓他們幫你拎,一路順風。”

“哎,好!”

喬五從沒有享受過提前進站的待遇,但一雙老練眼睛卻能看得出這兩個年輕人,對熊白洲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

甚至,還有畏懼。

······

“吱、吱、吱”

雨刷不斷晃動,一下一下把車玻璃上的霧氣擦掉,但不一會又是濕蒙蒙的。

熊白洲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窗戶故意留着縫,偶爾有濕濕的雨水鑽進車內。

“大祥,春節不回去,會不會想家?”看着火車站越來越遠直到成為一個縮影,熊白洲突然問道。

劉大祥現在的駕駛技術越來越熟練,聽到熊白洲的問話,摸了摸自己的大頭,憨憨的說道:“雖然家裡有爹娘,我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不回家過年,但這裡有熊哥還有其他兄弟,我覺得也差不多。”

“再說,可以過完年再回去的嘛,現在我還是想留在這裡幫熊哥。”

熊白洲笑了笑,點上一根煙,在這種綿綿細雨的氛圍下,熊白洲總覺得思緒好像沒了枷鎖,隨處飄蕩。

腦海里一會出現自己的父母姐妹,一會又出現那朵搖曳的芙蓉花,偶爾還會懷念那個昏暗的麵館和明媚的容顏。

“呼”熊白洲把窗戶突然開的大一點,冷風嗖嗖的灌進來。

“讓你按時給家裡寄錢,都有做吧。”

“我都按時匯款的。”劉大祥輕輕擦了擦雨水,他能察覺到自己的大佬今天思緒有點亂。

“一個月寄800就行,太多他們不敢用,而且驟富並不是一件好事,錢財勾人心。”

“我曉得熊哥,我都聽你的。”

眼前這個鐵杆馬仔是值得完全信任的,但能力和見識實在不夠,而且也很難培養,不過熊白洲還是創造一個適合他們的平台。

“以後,你去四海幫陳慶雲吧,張浩和魏武也會過去的。”

劉大祥一愣,沉默不語的開着車,但臉上的難過卻越來越多:“熊哥,你是不是嫌我沒用,要趕我走?”

這個黑小子跟着熊白洲數次闖蕩,受傷流血都沒有吭一聲,現在說話都帶着哽咽。

“啪”劉大祥頭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你他媽的胡思亂想什麼,四海物業不能只存在於老街,而是要和連通快遞一樣做成全國性的連鎖物業公司。”

“老子讓你過去幫忙,我只是覺得這個平台適合你,在周美電器裡面你他媽能做什麼呢?”

熊白洲怒不可遏的罵道。

熊白洲罵的越狠,劉大祥卻越高興,鼻涕泡都冒出來了:“哎!我知道了,我就是不想離開熊哥,給熊哥開車我都樂意。”

熊白洲無奈的搖搖頭,掏出一隻煙準備點上。

劉大祥悄悄望了一眼:“熊哥,你想不想家啊?”

“我?”

熊白洲慢慢的放下煙,看着窗外粘稠的細雨,沉默許久。

“當然想了,月是故鄉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