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酒宴就是安排在長虹公司的領導食堂里,雖然名義上是食堂,但是裝潢的非常豪華,深褐色的木地板鋥亮光滑,吊式水晶燈好像層層疊疊的晶瑩果實縷縷垂下,古色古香的屏風後面有一張十四人座的花梨木紅桌,紋理交錯,厚重沉穩。

桌上放着一樽玻璃轉檯,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已經擺好,另外還有幾瓶茅台,有資格上桌的長虹管理層都帶着客氣的笑容站在廳內。

主客和主賓都沒有上桌,其他人不敢坐下。

“都是食堂的小菜,也是川渝的民間菜,熊老闆將就一下吧。”倪潤豐笑呵呵說道。

這自然是倪潤豐的客套話,這種規格已經比得上星級酒店的招待規格了,其實熊白洲也正準備在愛聲電子廠內建造這樣一間特殊“食堂”。

其實都不能說食堂,因為平時都不會在這裡吃飯,應該叫企業自帶的宴客廳,一是可以表示企業的實力,二是在這裡吃飯,比在酒店要更加自在。

現在大型國企都喜歡的這樣一種招待方式,方便上級領導來視察工作,所以1998年到2000年國企單位改革一刀切後,許多企業直接倒閉了,因為招待費比員工的工資還要多。

凡事有度,過量了就會適得其反,國企的招待費是公家的錢,但愛聲電子廠是私企,講究的是效益和收入,不佔便宜的等價交換,熊白洲和陶與善都不會做。

坐上了桌,倪潤豐簡單的把長虹管理層介紹一下,熊白洲只點出杭博偉的身份,王連翹還有盛元青和孫明軍都沒有介紹,說明這三個人不用喝酒。

一個人如果想知道自己在社會上的層次,只要看媒婆給你介紹什麼樣的對象就知道了,酒桌上也是一樣。

對方敢不敢違反你的意願勸酒,差不多就能體現你在這個群體中間的位置了。

很顯然熊白洲對長虹來說是比較“尊貴”的客人,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強制性碰杯,或者說都被侃侃而談的熊白洲所吸引。

“我們和長虹是真正意義上的互惠互利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周美電器從沒有侵佔供應商的利潤,我們做的只是幫助電器生產廠商降低各環節的運營成本、擴大銷售規模,減少成本消耗等方式增加供應商的盈利額度。”

因為周美電器從來都是在合同規定時間內返款,訂購商品也是乾淨利索,而且隨着周美電器的門店擴大,每次訂購的數量都在提高,已經有部分電器供應商把周美電器當成了主要客戶。

一旦形成依賴感,那周美電器不僅可以插手這些廠的價格體系制定中,還能夠提出更多的要求。

比如,根據周美電器的市場化需求,生產特定的電器,這就是所謂的“個性化定製產品和多樣化貼身服務”,這是熊白洲將要和蘇寧國美競爭北方市場時拿出來的“殺手鐧”。

現在這兩個零售企業連旗艦店都沒有,根本不會想到這個創意。

不過長虹家大業達,熊白洲不能指望它對周美電器有依賴性,所以用互惠互利的合作夥伴解釋最合適。

“熊老闆說的很有道理,周美電器已經是長虹電器在國內最大的經銷商了,希望在7月份的降價活動中,周美電器給予我們更多的支持。”倪潤豐端起酒杯說道。

“我們只是整合供應鏈,不參與你們的具體商業行為。”熊白洲端起酒杯和倪潤豐碰了一下,謊話也說的很溜,明明周美電器看長虹是有備而來,蓄謀已久,所以才跳出圈子的。

不然,周美電器肯定要根據自己的利益進行相應的建議調整。

“而且。”熊白洲又強調一句:“我們今年會在香港開設門店,到時還少不了倪董的支持。”

“那沒得說。”倪潤豐二話不說答應了:“香港也是中國的地方,憑什麼一直給飛利浦、夏普、索尼這些彩電佔據着。”

“說真的,我都想再一次降價逼走那些洋鬼子。”倪潤豐氣鼓鼓的說到這裡,突然站起身走到窗戶邊上:“熊老闆,你過來看。”

熊白洲走過去,順着倪潤豐手指的方向只看到一排金光閃閃的大字“以產業報國、民族昌盛為己任”。

“熊老闆,我們這些企業家一定要有振興民族工業的責任感和情懷,在本土彩電品牌受到外來勢力壓迫的時候,長虹一定會勇敢的站出來狙擊。”

“別人不敢做,倪潤豐來做!”

倪潤豐藉著酒勁更是情緒高昂,像一名勇敢的衝鋒號戰士,長虹的管理層全部熱烈的鼓起掌來。

熊白洲也面帶笑容跟着鼓掌,心裡卻嘆一口氣。

在技術和成本完全落後的情況下如何狙擊?只能靠減價了。

三番兩次降價後,長虹的“品牌”效應只會越來越低,短時間的確有很大效果,但長遠來看卻把企業的發展理念丟掉了。

不過看着倪潤豐堅定的眼神,熊白洲不會說出自己心裡話,本土民族產業的發展永遠不能靠“降價”這種方式,只有研究核心技術,以老百姓的需求為導向,多元化創新發展才是正確的步驟。

“熊老闆,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倪潤豐咄咄逼人的問道,這應該是他在長虹里的真正狀態。

“周美電器永遠支持民族產業的崛起發展。”熊白洲不會在意倪潤豐的語氣,但也有所保留,這個保留僅僅是針對倪潤豐的“愛國方式”。

對於內容,熊白洲百分百認同,甚至他自己以後都會舉起這桿大旗。

聽到熊白洲支持自己的意見,倪潤豐很高興:“熊老闆絕對是個有血性的中國男人,你如果來川渝建度假村,有什麼需要請和我講。”

······

酒宴的兩個主角都談的很興奮,至少倪潤豐喝的醉醺醺的,熊白洲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沒有多留,直接去蓉城的雙流機場趕回粵城。

將近晚上的時候,倪潤豐才悠悠醒來,心想到底年紀大了,解酒的速度明顯不如以前。

“熊白洲還在廠里嗎?”倪潤豐的鼻子有點堵塞。

“我們留了他沒有答應,還是回粵城了。”秘書趕緊彙報。

“嗯。”倪潤豐也不意外:“他是個忙人,今天主要目的就是和我見面聊一聊。”

房間里有點安靜,秘書看倪潤豐沒有其他事情就準備退出去,不過倪潤豐卻喊住他:“熊白洲今天有沒有喝醉,我記得他最後和每個人都碰了一杯。”

秘書回憶一下:“沒有,他走的時候還和趙副廠長說了很多話,步履沉穩,條理也很清楚。”

倪潤豐聽了沉默半響,突然感嘆道:

“梟雄啊。”

秘書聽了有點糊塗,酒量好難道就是梟雄嗎?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