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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石川村鑼鼓喧天,穀場上搭着檯子,拉着橫幅“熱烈慶祝李萍同志被bj師範學院錄取暨歡送會”,李萍戴着大紅花站在台上,淚眼婆娑地不能給台下的鄉親們鞠躬。

李萍填志願選擇了師範學校,據說是受了蔣碧雲的影響,希望以後能當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為孩子們帶去知識,種下希望的種子。

蔣碧雲在台下看着帶着紅花的李萍,聽她訴說著與自己共同的夢想時,頓時淚如雨下,無論鄭桐怎麼勸慰都不管用。

可能是為李萍高興,也可能是為自己感到難過,可能兼而有之,但是這就是命運。

大家熱烈慶祝一番,常貴、鍾躍民都上台講了一些祝福的話,就把李萍送上了拖拉機。

這拖拉機是專門從公社借來的,洗刷一新,繫上紅花,用來送李萍去縣裡。

知青們把李萍的行李搬上車,李萍坐在車斗沿上,哭着跟每個人話別。

即使昨天已經和大家都做了告別,可臨到出發,還是滿心的不舍。

“李萍,到了北京要好好上學,記得給我們寫信!”王虹紅着眼睛囑咐道。

李萍點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給你們寫信的。”

蔣碧雲此時已經止住了淚水:“李萍,路上注意安全,以後一定要當個好老師,實現我們的願望!”

“嗯,碧雲姐,我會的,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當一個像你一樣的好老師!”李萍拉着蔣碧雲的手道。

輪到鍾躍民,“李萍,我代表幾個男同志祝你一路順風,學業有成!我們準備派張廣志送你去縣城坐車。”

說著張廣志被鄭桐推了出來,趙大勇等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了拖拉機,“千萬照顧好李萍,幫她買車票啊!”

不容張廣志kàngyì,鍾躍民就拍拍車斗,讓拖拉機手開車出發。

拖拉機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起伏,大家都跟在後面走着,李萍也不停沖大家揮手再見。

當拖拉機逐漸加速,和眾人拉開距離,快出村口時,一大群孩子跑了過來,“李老師!再見!李老師!再見!”

先是各自雜亂地叫着,慢慢就趨於一致,最後匯成一個聲音,響徹山谷。

好不容易止住淚水的李萍再一次淚崩,趴在車欄上衝著孩子們喊着再見,要不是張廣志拉着,她都快要摔了下來。

蔣碧雲趕緊攔住孩子們,不讓他們繼續往前跑,“杜旭升,不是讓你看着同學們在教室里仔細嗎?怎麼都跑出來了?”

憨娃學名叫杜旭升,是鍾躍民幫他取的,意指如旭日東升,生機勃勃。

“額,額們聽說李老師要走了,額們都想來送李老師咧!”憨娃面對蔣校長有些膽怯,但是是說出了大家心裡的想法。

其他學生也都異口同聲道:“蔣老師,我們都想來送李老師!”

蔣碧雲瞬間淚目,陪着孩子們往村口追着拖拉機,一直走到村外的一出坡地上,載着李萍的拖拉機已經下了山,在彎曲的山路上盤旋。

憨娃對同學們道:“額們給李老師唱她叫我們的送別歌吧!額們一起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

孩子們送別的歌聲在黃土高坡的樑塬溝壑間回蕩、重疊,彷彿黃土地都有些悲傷。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鍾躍民也不自覺地跟着哼唱,人生會有無數次離別,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再見,但此刻的感情卻是無比真摯。

眾人都忍不住在歌聲中落了眼淚,男知青們也都不再掩飾自己的淚水,只是強忍着不哭出聲音。

······

“躍民哥,李老師為啥要走咧?”回村的路上,憨娃問道。

鍾躍民拍了拍長高了不少的憨娃,“你們李老師要去首都上大學去了。”

“為啥要上大學呢?”憨娃又問道。

鍾躍民沒有正面回答,問道:“你已經上到幾年級了?”

提到學習,憨娃有些高興,“蔣老師說額學的快,現在算是四年級了。”

“應該說‘我’,以後不能說‘額’了。”鍾躍民聽憨娃普通話里夾雜着陝北方言,有些好笑。

“額爺···哦,我爺爺聽不懂說‘我’咧,我天天和他說話,改不掉了。”憨娃有些不好意思。

“你跟你爺說方言,到學校跟同學,跟我們就說普通話,就說‘我’,這不就行了嘛!”鍾躍民笑着道。

“嗯,我知道了。”憨娃認真道。

“你上完小學,以後也會去公社上初中,上完初中會去縣裡讀高中,接着還會考大學,不斷學習更多的知識,然後用這些知識讓更多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鍾躍民道。

憨娃似懂非懂,“李老師上大學,也是去學習更多的知識,然後教更多的學生嗎?”

“對啊,等李老師上完大學,她就能教更多的學生,而且教的更加好。”鍾躍民摸着憨娃的頭道。

他不知道種下這顆種子,會有什麼結果,但肯定會在某一天生根發芽,改變一些東西。

······

眾人還沒有走到村裡,村口就來了一輛綠色的自行車,那純正的綠色意味着來自家人朋友的信件。

大家都站定,等着騎着自行車的郵遞員,也等待着來自遠方的問候。

果然,郵遞員帶來了一大疊的信封,挨個發給知青們,收到信的喜悅,沖淡了李萍離開的傷感。

“王同志,今天怎麼加班送信啊,咱們村兒不是每三天集中送一次嗎?”鄭桐拆着信,順嘴問道。

郵遞員姓王,是個老同志了,在黃土高坡上已經送了十來年的信,風裡來雨里去,為山溝溝里的十來個村子傳遞外面世界的消息。

“今天有個挂號加急信,必須要送過來,順便就把你們的信送過來了。”老王從郵包里拿出一個大號的信封,“鍾躍民,過來簽個字,拿信了。”

鍾躍民還在和憨娃談心,詢問他平時的學習情況,郵遞員叫了幾次都沒聽見,被憨娃提醒了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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