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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躍民抬頭一看,進來倆壯勞力,說壯勞力一點都不過分,上身一件破汗衫,下身滿是泥巴的工褲卷在小腿上,腳上穿着解放球鞋,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肩上還背着軍用書包,手裡拿着藤編安全帽。

“你們倆是幹嘛的?”張金離得最近,騰的一下從床上跳下來,退得遠遠的。

進來倆人倒是被張金的反應嚇一跳,先進來的人笑着對身後的人道:“看來咱們這師弟膽子還挺小,哈哈!”

“我看是你長得太磕磣,才把師弟給嚇着了!”後進來的人笑着道。

張金見他們倆自說自話的,生氣道:“嘛玩意兒,能嚇到我的人還沒出來呢!你們倆到底誰啊?”

“張金,小心點兒,這倆估計是騙子!”劉國強提醒道:“還師弟師弟的叫得親熱,咱們是第一批招的大學生,哪來的師兄?”

“對啊!”張金也反應過來,質問來人:“趕緊交代,你們倆到底是誰,來幹什麼的?”

“你腳底下踩的是我的鞋,你說我是幹什麼的?”先進來的壯漢指着張金腳底下喝道:“趕緊起腳,別把我鞋踩塌了!”

張金趕緊讓開,沒想到又踩到一條褲子,那壯漢笑道:“這個你可以踩,這褲子不是我的。”

“武大力,你怎麼這麼缺德啊!”後進來的人把武大力推到一邊,叫道:“不是你褲子就讓人踩啊!”

武大力笑道:“嘿嘿!我可管不着!”

鍾躍民站在一邊,把褲子撿起來,對張金和劉國強道:“你們倆別一驚一乍的,這兩位肯定是咱們室友。”

“你們好,我叫鍾躍民,這是張金,那個是劉國強,都是水利系的新生,你們怎麼稱呼?”鍾躍民把褲子遞給對方,“請問兩位怎麼稱呼?”

“謝謝!我叫程紅旗,他叫武大力,咱們也是水利系的,六月入學的。”程紅旗接過褲子笑着道。

“不對啊!你們六月入學的,就比咱們早了倆月,憑嘛叫我們師弟?!你們說清楚!”張金抓住程紅旗的話柄質疑道。

武大力道:“就憑我們上學早,你們上學晚!早一天也是師兄!”

“你們別介意啊,大力這是跟你們鬧著玩兒呢,他就喜歡開玩笑!”程紅旗趕緊解釋道。

鍾躍民笑道:“看出來了,這位武同學性格比較開朗。”

“哈哈,還是鍾躍民說話我愛聽!我這人確實性格開朗,喜歡跟人開玩笑!”武大力大笑道。

張金嘀咕道:“開朗個屁,就是占咱們便宜,還冒充師兄!”

鍾躍民見武大力臉色大變,趕緊打岔,“你們怎麼這副打扮,這可不像是大學生,反倒有點像是下大力的。”

鍾躍民說著,還看了劉國強和張金一眼,倆人也笑着直點頭。

“你們別笑,過段時間你們就知道了。”程紅旗高深莫測地笑笑,也沒解釋。

鍾躍民探尋地看向武大力,本以為以他的性格,肯定會直接說,沒想到他也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不跟你們說閑話了,咱們先去洗澡,晚上咱們一起吃飯,算是給你們接風了啊!”武大力放下包和安全帽,隨手撿了幾件衣服,換了拖鞋,抱着搪瓷盆就出門了。

程紅旗也緊跟其後,扔下鍾躍民三個人在宿舍里。

“這倆看着可不像是大學生,反倒像是鍊鋼工人,你們看見武大力那腱子肉沒?”劉國強在自己細胳膊上比划著,“這麼粗!”

張金道:“你別比划了,武大力那胳膊比你大腿還粗,你那細胳膊比劃不過來!”

“你咋不說比你腰還粗呢?我好歹比你胖一點不是?”劉國強反擊道。

張金還想繼續懟呢,鍾躍民趕緊攔住,“我估計這兩位真是工人出身,咱們水利系不是招了很多水利工程單位的人嗎?”

······

事實證明,鍾躍民說對了,武大力和程紅旗真是三門峽水利工程局下屬單位的職工,兩人年紀跟鍾躍民一般大,武大力是基建科長,程紅旗是機電大隊的副隊長,都是從基層工人幹上來的。

晚上食堂一起吃了頓飯,氣氛熱絡起來,大家聊的也多了起來。

“可惜沒有酒,不然咱們幾個肯定要喝一杯。”武大力高興道,“咱們來自五湖四海,聚到一起不容易,以後還要一個屋子睡幾年,那就更是緣分!”

“咱們先以湯代酒為這個聚到一起的緣分喝一個!”鍾躍民端起手邊免費的青菜湯對大家道。

“喝一個!”張金,劉國強,武大力和程紅旗也舉起湯碗,齊聲道。

正在食堂里吃飯的其他人紛紛為之側目,這幫人瘋了,青菜湯也喝得這麼起勁?

“紅旗,你們倆今天弄一身泥回來,是不是去三門峽大壩上幹活了?”鍾躍民問道。

程紅旗笑了笑,“你說的沒錯,咱們這是一邊上課一邊實踐,這就叫學中干,干中學。”

“天天都這樣?”劉國強不可思議道。

“基本上是這樣吧,有時候幹活比上課還多呢。”程紅旗苦笑道。

“那跟咱們當知青的時候有啥區別啊?天天向你們這樣幹活,哪兒還有精力學習啊?”張金也鬱悶道。

武大力道:“你們也別叫苦,學校裡面的教授也跟咱們一樣,他們在壩上乾的活比咱們還多呢!”

“教授們除了做工程研究,還要給咱們上課,咱們這批招上來的學生底子都太差了,很多人小學都沒畢業,教授們還要自己編教材從最基礎的開始教。”程紅旗補充道。

鍾躍民聽了有些吃驚,“那些大教授也都這樣給學生們補課?”

“大教授、小教授的,我也分不清,看着都差不多,上課都特別細緻,特別有耐心,就怕咱們聽不明白。”武大力回答道。

程紅旗道:“之前聽張教授說過一次,他們之前受衝擊,離開課堂好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又能給大家上課,都特別高興。”

“哪個張教授?”鍾躍民問道。

程紅旗回答道:“張光斗教授,教水動力的,聽說他是著名的教授。”

鍾躍民震驚萬分,這可不是著名教授這麼簡單,那是真正的大牛啊,連鍾躍民水利小白都聽說過,沒想到也到了三門峽了。

“教授咱們之後能見着,這個不着急,咱們宿舍里有六張床,怎麼還少一個呢?”張金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