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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等獨臂大漢醒來,不論是“六劍奴”還是趙高都已不見,他右臂傷口更是神異的止住了血,傷勢輕了數分。

目光一掃,尋聲望去,只見有一人挎劍而立站在絕頂邊緣看着天邊旭日初升,曙光展現,天地之色,盡覽眼中,旁邊還盤踞着條小蛇,亦是對着朝陽,一人一蛇沐浴在金光中,像是披上了一層金色霞衣。

“醒了就下山吧。”

大漢還有些怔愣,孟秋水已是頭也不回的輕聲開口,話語尋常。

“撲通!”

那想獨臂大漢竟是驀的翻身跪了下來,不發一言,他是以額觸地渾身不停微顫,宛如在等待着孟秋水的回答。

只可惜十息百息過去,凝望旭日的人依舊不曾理會他,到最後索性合住眼目慢慢盤坐了下來,橫劍於膝,不動如石。

“砰!”

“砰!”

“砰!”

……

絕頂上,一聲聲沉悶聲音兀的升起,魏遙單臂撐地,額頭已是一片青紫,仍不停磕着那冰冷山石,臉色始終沉默,不發一言。

正磕着,不想前面那人忽然反手一揮袍袖,魏遙只覺眼前風塵撲面,一股狂風瞬間臨身,迫的他不由自主站起,繼而踉蹌倒退,直從山頂退到了山道上,然後再連退十數步。

他步伐剛一止便欲再登山,怎想山道兩旁忽然涌過來無數晨霧,越來越濃,面前山路竟是肉眼可見的在隱去。

一咬牙,魏遙急忙扶住一旁的石碑,整個人似陷入一片混沌,他悵然若失的一屁股癱坐在地,怔怔的望着自己斷掉的右臂整個人是從失神慢慢化作了絕望。

亡國之景猶在眼前,如今右臂再斷,一身劍法付之東流,這世道艱難,不想連苟活都這般難。

“哈哈~啊~”

他目光順着石碑望向濃霧深處,絕望的笑聲響起,最後已是干啞的嚎叫,魏遙眼露決然,他雙眼似蒙生死意,怔怔的望着石碑,只待一頭撞下,定是個紅白一地。

可望着望着,他那絕望的眼神卻慢慢變了,空洞的眼睛不知何時變的直勾勾的,就那樣死死的盯着碑上的兩個字,一刻也不願移開,宛如瞧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差不多一盞茶,魏遙整個人像是入了魔怔。

“我給你七天時間,看看你能從中悟出多少種劍法,若是讓我滿意,我就收你為徒,不然……裡面的東西也夠你安度餘生了,好自為之吧!”

耳邊清冷聲音響起,魏遙回神的一刻是如遭雷殛,他雙腿一曲便跪倒在地,爬在石碑上嚎啕大哭,可他哭着哭着卻又笑了,又哭又笑,涕泗橫流,目光眼神儼然又恢復了沉穩,望着石碑如獲至寶。

山上,聽着山道上傳來的痛哭聲,孟秋水磨挲着腿上的青蛇慢慢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抬頭瞧着天邊已經冒出大半的太陽,自言自語道:“我現在終於明白陳離那傢伙的口中,何為面對陽光的感覺。”

“嘶~”

青蛇直接繞上了他手腕,盤在他的肩頭,紫金鱗片灼灼生輝,像是在回應着孟秋水的話。

笑了笑,按着腿上的長劍,孟秋水目光有些深邃,微眯着眼睛迎着陽光,好半晌才聽他慢條斯理的呢喃着。“這一次試煉已經過了十二年了,還真是浮生一夢啊,此次事了,天下高手品評,我正好可以以世間天驕磨劍,這一次,我要劍試天下。”

……

也是這一天。

天下各勢紛紛聞聲而動,被眼線耳目傳來的消息驚了一跳。

“劍宗?萬劍朝宗?狂妄!”

“越王八劍居然吃了大虧?”

“聽說趙高也是身負傷勢。”

“莫非便是此人傷了陰陽家的右hùfǎ?”

……

巴蜀以西,群山溝壑間,一身着紫白相間華服的男子收到傳來的消息他先是愣了愣,繼而望向一旁風韻不減當年的紫衣女子,望着她手裡牽着的孩子,笑道:“我就說吧,孟兄非是不受諾言的人,此次,正好與那人再較高低,哈哈,衛庄兄恐怕早已等不及了。”

十二年,他們都已等了十二年,沒了當年的溫文儒雅,面上多了微須,臉上多了歲月的痕迹,反倒是女子保養的極好,仍一身不變的紫衣,婀娜多姿,如二八少女,不同的是還多了一股成熟的風韻。

男子也是有些感慨,十二年,一個人又有幾個十二年,他目光瞥向遠方,這裡差不多已是離開了中原,馬蹄聲如雨點墜落,塵土飛揚,他雙手已是不由自主的握緊成拳。

當年若非形勢迫人,他又何須行那李代桃僵之法zìfén而死,最後收攏了十萬白甲軍橫穿了百越一直西去才躲過了陰陽家與秦國的耳目。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清晰的面孔,那是一個與他有一樣想法的人,宿命般的對手,只是,一人已滅諸雄,一人卻已淪為亡國公子。

“法之天下,儒之教化,這把天子之劍,究竟誰是鑄劍者,誰是執劍者,就讓我們真真正正的戰過一場。”

咸陽城內。

秦王宮中。

空無一人的大殿中,龍椅上,一人身着冕服端坐其上,不動如山,右手杵劍。

“孟秋水?”

那人樣貌冷峻,喜怒不形於色。

“獨冠百家?”

“劍道大宗師!”

一句句與孟秋水有關的話開始斷斷續續自對方口中說出,特別是最後一句,若是有人在側定會被對方口中所言嚇一跳,畢竟眾所周知,帝椅上的人,不曾精通劍道。

可事實往往出乎意料。

那人本是黑白分明的眼珠驀然划過驚天氣機,裡面像是藏着可怕之物。

“韓非~”

“韓非”兩字一落,那雙眼睛陡然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精光,宛如實質洞穿而出,直飛到大殿中央才沒入虛空,所落之處,虛空中竟然生出一絲絲的細小裂紋,那居然是劍氣,漆黑如墨的劍氣,前所未見。

“終於都要出現了嗎?”

他手中所杵長劍,如今竟是發出一聲聲若有若無的龍吟,錚錚作響。

“九十九的天下,只能是我的天下。”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