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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連下了數日,斷斷續續,這西湖之地本就靈山秀水,柳翠煙濃,如今落下這雨霧裡更是出奇的凄美。

“孟大哥,這是今天的草藥!”

每天阿鐵和阿黑兩兄弟都很準時的來送葯,但今天有些不同。

他們是三個人來的,多了個少女,哪怕再簡單素樸的衣衫也掩蓋不住女子那張異常好看的臉,和一雙清澈脫俗的眼睛。

少女喚作“白情”。

背後亦是背了個小背簍,走在兩兄弟的中間,溫婉如水,只是三人各自的距離有些不同,氣氛很是微妙。

瞧着阿鐵有些局促的表情,孟秋水多取了一份銀錢遞了過去,道:“無妨,多一份也沒事。”

阿鐵當即如釋重負,滿是感激,家裡日子本就拮据,如今再多個人自然就顯得更難了。

卻說這一幕好巧不巧的正落在了茶館裡給人倒茶的許伯眼裡,他只覺得那孟秀纔此時總透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舉動,就好像有什麼地方和他的認知不一樣。

這些時日,自從目睹了“神將”的死狀他可是見誰都要好好觀察一番,總覺得平時有說有笑的面孔里隱藏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最後一回想,記起對方也是五年前來這裡的頓時上了心。

卻說這一走神,連茶碗里茶水溢了還不自知,只等有人喊他才及時回過神來,大呼老了不中用了。

只等閑時,兜着自己的煙管,他晃晃悠悠的朝書齋走了過去,這幾天雨下的,那算命的老頭也沒擺攤了,只坐在那裡擺弄着手裡的銅錢,像是能玩出幾朵花來,然後給那個最愛哭的丫頭講着故事,偏偏在對方的嘴裡白素貞故事的結局很是完美。

他笑呵呵的招呼道:“老哥,我那一人太冷清,今還剩了幾個小菜,咱們喝上幾杯?”

老早就注意到對方的泥菩薩聞言一愣,活到他這個歲數早就成了人精,那還能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看了看屋裡,見那人只是寫着字,當即笑着應道:“呵呵,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這一幕自然落到了許伯眼裡,臉上笑着,心裡卻已起了端倪。

酒足飯飽,等泥菩薩牽着小環從對麵茶寮回來的時候已是傍晚黃昏了,加上陰雨連綿,這天空比往常要暗的太多。

街上清冷,商鋪也都關的差不多了。

如此,沒過多久就只有書齋還開着門,亮着燈火,老相師哄睡孫女也回到了後院,像是已經歇息,唯剩一人還在裡面。

又過了些許時候。

風聲颯颯,雨聲縹緲。

“呵呵,孟公子,夜已深,還不歇息?”

兀的,一道聲音驀然出現在了門口。

卻見門外雨中不知何時站着一人,在忽明忽滅的火光中顯得異常黯淡,原是一慈眉善目的和尚,身穿袈裟,一臉的慈悲相。

不,不止一人,還有一個,一個一襲青衣的身影,那是個女人,只在前一刻還沒有她,可她下一瞬就似自天邊飛來,憑空多了出來,臉上帶着一張五顏六色的面具,靜立雨中。

屋內,一直沉默寡言的青年終是抬起了眼睛,看着門外的兩人,嘴裡惜字如金道:“等人。”

那青衣婦人冷冷道:

“等誰?”

毛筆一頓,孟秋水身體一直,輕聲道:

“你覺得呢?”

青衣婦人立於雨中,詭異的是那雨竟然如簾在她頭頂分開。

“想不到,吾等自以為已是天衣無縫,不想孟公子更是深藏不露,近在咫尺竟沒發現閣下乃是一名高手。”

話已至此一切便已沒有懷疑探究的必要。

“神將、大神官可是閣下所殺?”

和尚慈悲笑道。

孟秋水目光無波,暗淡如夜。

“怎麼?殺不得?”

聽到這般回答,青衣婦人蹙眉道:“你有何目的?”

只是書齋中的人卻似厭倦了這般咄咄逼人的對話,手中毛筆順勢一提一划,空中,但見一道墨汁離了紙面已飛灑而來,信手一筆,那墨汁竟在空中凝而不散,懸而不墜,如筆落紙上直直飛出了書齋。

然前一刻還平淡無奇的一筆,就在出了這書齋飛如雨中的剎那,一筆登時在雨中蔓延開來,就好像一盆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漬,瞬間朝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接我一劍,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本是仍自不動的二人瞅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當即臉上就變了顏色。

清冷的話語猶在耳畔,二人眼中,只見那之前一道飛來的墨汁此刻在雨中竟是如魚得水,轉眼暴漲開來,像似化作一道黑色的長河,橫空撞來,端是可怕非常。

退退退,二人齊齊爆退,身形直接飛掠而起,可這一筆或者說一劍卻更快的不可想象,先前本就心有質疑,如今反應自是慢了一分。

本以為殺死神將的是屋裡那不顯山不露水的老相師,怎料竟看走了眼,是眼前這青年,而且還如此年輕。

一劍之下,眼前風雨似被一道深淵般的天塹橫斷,漆黑恍若能吞盡眼前一切光明。

心知避已是比不過,二人視線相接,當下各施奇招。

婦人雙手一震,掌心下壓之際但見身後西湖之水陡然分離出來兩縷水流,形如靈蛇盤旋而起,繼而繞於周身化作一巨大水簾,如一張鏡子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旁的和尚儘管仍帶笑容,可卻早已泛白,眼珠子瞪的老大,雙手驀一合十,體內氣勁衝出,嘴裡倉促念了一句佛號。

二人奮力抵擋,卻是來不及還手招架,只在剎那黑河便已到了身前。

夜空中的雨幕里,遂見兩道剛剛掠起四五丈高的身影只在空中一滯的剎那,口中咳血的同時只如狂風中的風箏,直直倒飛出去多遠,而後一頭墜進了西湖水中,濺起兩朵巨大的水花。

“阿彌……貧僧……沒死……”

探出頭的和尚心有餘悸的看着,待看清楚袈裟上的那道清晰的墨漬臉色是變了幾變。

另一旁的青衣婦人亦是與他一般,死劫臨身的剎那他們到底還是人,遙望着湖畔那抹熄滅的燈火蒼白的臉色登時更白了。

“和尚,這一次你可要好好求你那菩薩保佑,保佑那人不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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