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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懸的身影緩緩降下。

白髮青年立足汪洋肆流的波濤之上,背後一雙肉翅竟是眨眼化去了輪廓,縮回了背後的脊骨之中。

似是除了那烙印在骨肉外的咒文外,眼前的人,與尋常人並無太多的差異。

可就在他雙足落定一剎,一股無窮澎湃的難匹氣機瞬間自他腳下橫掃向四面八方,化作一圈肉眼可見的實質波紋,所過之處,摧山推岳,如妖龍鬧海,巨浪迭起。

本就未曾平息的天地之氣立時再次暴動起來,大地如同承受了難以想象之重,山崩海裂。

對那bàoluàn的氣息道儒兩教傳人俱是視而不見,因為他們更在意的是那懸於四方的四柄劍。

四劍懸空不墜,看似為四,然氣機卻是同根同源,實為一體,而四劍所成劍陣之內,昏黃蒼茫一片,哪怕陳希夷的法目都難以看清其內變化,只能聽到鬼哭神嚎的呼嘯傳出。

孟秋水負手而立,面無表情,髮絲下半掩的灰眸此刻倏然一凝,一瞬間,虛空生電,兩道劍氣是自他眼中凝光而現,激射而出。

他輕聲道:“你們既是為當世頂峰,可敢入我這劍陣一試啊?”

這話一開口,那四柄安靜高懸的劍一個個立時湧出可怕紅芒,血光隱現,凶邪之意四溢外散,令人神魂俱顫。

卻說就在這一會功夫,方的天邊疏忽多出十數道身影來,氣息無一例外,俱是強大非常,而且出奇的是所有人氣息隱藏鋒芒,竟全是劍客。

“何方孽障,竟敢行此天怒人怨之舉?”

人還未到近前,怒氣勃發的喝問便已被雄渾內力傳了過來,鼓盪在着澤國之上。

仔細一看,來者一行眾人俱是清一色背負鐵劍,一身淡藍色劍士服,而開口的是那當先兩頭的兩人之一,一個鬚髮灰白的古板老者,背負鐵劍,踏浪而來。

修為自是不弱,天人高手。

“南荒劍宮?”

看着他們的穿着打扮,孟秋水一瞬間便知道了對方的來歷。

與江湖諸般紛雜的勢力不同,南荒之中非是以王朝為主,而是以一方大派為尊,便是“劍宮”,門下弟子遍布“南荒”,獨尊劍道,不同凡響,但實則卻是與王朝並無兩樣,也只不過換了個說法罷了。

見是南荒之人,孟秋水口中低笑一聲,旋即信手並指隔空一划,原本還在接近的一行眾人口中喝問還沒散去,身子已是在水面上轟然炸開,粉身碎骨都不為過,連同那領頭的天人老者。

也就在這空檔,一旁站立未動的陳希夷與董克齊齊動身,身形只是一個虛晃,便已分別朝着劍陣中的兩柄劍摘去。

“今天正好拿你二人一身精氣,養我劍陣凶邪之意。”

只見陳希夷所向乃是青霜,而那董克則是奔着斬仙而去,眼見他們右手氣機一裹就要握住兩柄劍,就聽。

“轉!”

一聲低喝乍起。

二人本來難以形容的速度,此刻驀然一頓,快慢之間的變化看的人古怪無比,顯得很是突兀,就好像突然掉進了泥沼,深陷其中。

陳希夷這回是徹底變了臉色,口中語調變得古怪而急促,蒼老的聲音已是有些沙啞。

“時~間~”

寥寥兩個字,可落在他的嘴裡,比一句話還要長。

正在此時,只見姬神秀抬指虛空一轉一旋。

“逆!”

道儒二教傳人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等定睛看去,眼前天地已非天地,而像是一片混沌,晦暗不明,天昏地暗。

顯然已落陣中。

詭異的是,陳希夷居然看不到董克的影子。

正自凝神,忽見晦暗之中四方同時亮起四抹幽幽之光,就像是同時點燃了四盞燈,燈火幽幽高懸,可就是隨之一震。

四股難以形容的劍氣竟是迸發而出。

陳希夷心中已是明悟,只怕那四道燈火多半是那四柄劍。他正欲出手抵擋,不曾想心頭猛然一凜然,感受着自己體內正在詭異消散的氣勁生機,那一張臉立時一凝,目中雷霆彌散,髮髻砰然散開,獵獵舞動。

這劍陣竟能磨滅人的生機壽命?

眼見那四道劍氣即將臨身,似驚似怒,陳希夷眉目之間雷電繚繞,便是髮絲上都流產瀰漫著可怕的雷電,一張臉頃刻變得青藍發紫。

如雷神降世。

但聽他口中吐出兩字。

“雷來!”

虛空之中,瞬間降下無窮雷電,如龍蛇舞動。可更奇怪的是那四道劍氣,只在陳希夷的注視中,四道流光居然未曾受到任何影響,就好像虛幻般不似實物,任那無聲雷電穿過。

然後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落到了他的身上,立時乍起四蓬血花,而那招來的雷霆,只一出現在劍陣之中,便像是油盡燈枯的火苗般慢慢熄滅。

四劍臨身,只在他平靜的神情中,蒼老的肉身瞬間由內而外迸濺出無窮雷火。

非是他想如此,而是那劍氣之中所蘊含的劍意竟能**蝕骨,只在肉身破碎的剎那,一道虛無縹緲的虛影已是立在自那血肉之中掙扎而出,這一次卻非是那蒼老的模樣,而是一個面貌天真懵懂的小道士,就好似無根之萍,晃晃悠悠的懸在空中。

那是元神。

就見他看着那四柄劍眼中閃過幾分明悟。

“原來如此,是時空之力,竟是能隔絕天地之氣。”

陳希夷眉宇間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就在這時,他手中木劍上所刻繁複紋路忽的涌動一股神異力量,似是在發光。

“天地赦令,風雷召來。”

“來!”

“別白費力氣了,今天若不殺你,焉能平我心中愧意,不妨告訴你,此陣之中,你們的道在我這裡行不通。”話語響起,陳希夷面前的茫茫混沌氣機立時分開一道豁口,而在豁口的盡頭,孟秋水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視線一定,陳希夷瞳孔一緊,只見孟秋水的手中還提着一物,那是一顆雙目緊閉的頭顱,正是儒家狀元“董克”。

“如何?可還有未盡的手段?”

孟秋水右手一抖,手中頭顱立時化作無數血泥。

“若沒有,那你們的路可就盡了!”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