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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成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她心中想要知曉其他親人的處境,卻又刀割一般的疼,她又害怕知道了家人的處境,那種束手無策的濃濃無力感更讓陸成萱悔恨。

重生之後她也一直沒能力去打聽,如今見到寧素終於可以問個清楚明白了。

“二姐姐和三姐姐與夫家和離,日子艱難,四姐姐五姐姐雖然說了親卻未成婚,四姐姐在抄家那天決然的撞了柱子,五姐……婚事雖然沒作罷,被接去了夫家,卻也病痛纏身無暇分身——”

原本紅着眼眶的寧素突然忍不住崩潰的低聲大哭起來,“六姐姐……還有七姐姐……死了。”

“大舅母和四嬸嬸也跟着去了。”

“她們都死了。”

死了。

陸成萱瞪大雙眸,好像失了音一般,麻木的說不出來話,更沒力量說出話來。

寧素說的話卻一句一句震撼,宛若利劍摧殘在陸成萱的心中剜割,“有次太子殿下醉酒誤入了掖庭,看中了我六姐姐,想要強行……強行玷污她,六姐姐殊死不肯,五姐護在她的身上替她求情,結果被……被太子殿下一劍穿心,六姐姐抱着五姐的屍體在地上失聲痛哭,最後不堪受辱撞牆自縊。”

“大舅母和四嬸嬸不堪承受痛失親女的消息,沒幾日就病逝了。”

陸成萱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思緒空白一片,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到腳。

“我不信,你在騙我。”

陸成萱臉色慘白的轉過身,逃一般的向著青石路的甬道跑去,可僅僅是片刻的功夫,陸成萱便頓住了腳步,抹掉了眼角的淚痕,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

寧素蹲在地上哭泣的好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彷徨失措,更驚怕恐懼,六姐五姐死的時候眼睛睜大,鮮血流了一地,是母親死死的抱着自己,沒有讓自己出聲她才得以活命。

可自打那之後,母親的身子也不好了,終日抑鬱寡歡,又被掖庭的掌事姑姑們每日毒打,已經離死不遠了。

可能不久後她也要死了吧,她們寧家的人,都要死了,死了也好,就能和地下的父親祖父,兄長弟弟們團聚了。

“素素,對不起。”

哭的淚眼婆娑的寧素茫然的抬起頭,氳了一層水霧的眼睛看的陸成萱很模糊,她好像看不清陸成萱了。

“大人您……”

看着陸成萱的模樣,也不過是和她年紀相仿,不應該是和寧家有着什麼交情的救人,她為什麼要莫名其妙的和自己說對不起?

哪裡對不起了?

陸成萱忍着心疼,故作微笑的摸了摸寧素的腦袋,“之前我不該嚇你,你別害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白天來的時候見你一直都沒停過浣洗還被打有些於心不忍,這才給你拿了一些葯的,咱們在宮中生活都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別哭了,快些回去給你母親喂葯,不然時間久了,怕是被姑姑發現了,你又要受罰了。”

陸成萱戳到了寧素的心坎上了,想起掌事姑姑那副凌厲刁蠻的嘴臉,寧素只覺得牙打,也沒有沉浸在悲傷之中了,胡亂的將陸成萱給她的葯藏好,連連道謝後便小跑着離開了。

再活下去的面前,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不算什麼了。

望着寧素那消瘦的身影,陸成萱袖子中的雙手不由得緊握,指甲扣在掌心的痛處蓋過了她要流出來的眼淚,這一筆筆的仇,她都會清楚的記得,就算是太子,殺人也要償命。

陸成萱轉身走的決絕。

寧素卻是一臉欣喜難以掩蓋壓制的小跑回了柴房之中,寧墨氏病中,掖庭的掌事姑姑擔心是肺癆不願意給請人醫治也不願意讓寧墨氏再和其他人同住一處,免得傳染給其他人。

也幸好如此,否則母女兩個就算是想要說句悄悄話的機會都沒有。

“咳咳——”剛踏進門,便聽見了一陣劇咳,床板上骨瘦如柴的婦人身體因為劇咳顫抖,捂着唇角的帕子已然有了血跡。

“母親,母親您怎麼樣了……”

寧素替寧墨氏倒了杯清水到了她的身邊,便跪在地上獻寶似的將拿回來的葯送到了寧墨氏的面前,“母親,我們有葯了,今天遇到個人很好的大人,她替我塗了傷葯,還給了我很多葯拿回來,母親您快吃一些。”

寧素驚慌失措的從那堆藥瓶中找到了治療傷寒的,送到了寧墨氏的身邊,不想寧墨氏卻撐着一口氣,厲眸將寧素手中的藥瓶打落。

更揚手,在寧素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啪!

巴掌聲響格外的清脆,寧素當即眼眸蓄滿了眼淚站在原地。

“咳咳……”

因着大幅度的動作,導致她又是一陣劇咳,看的出來,寧墨氏的眉眼是極美的,只是因為病痛纏身加上在掖庭受到的作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骨瘦如柴,烏青的眼眶下,一雙乾澀的眸子卻目光凌厲,“你竟然敢隨便用別人給你的葯?”

“和你說過了多少次,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話,你為什麼不聽?”

“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寧墨氏猶如瘋癲一般死死的抓着寧素的手腕,“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命還長,所以想要早點讓我歸西,好去地府和你的父親祖父團聚?”

寧素哭着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母親……對不起母親,您說的話素素都是記得的,素素不是存心想要氣您的。”

“可是,可是你的病,若再不吃藥,是真的會死的,……這葯……”寧素喊着眼淚趴在地上將那葯小心的撿起來,“這葯沒有毒的,您看我的胳膊,真的好多了。”

“那位大人沒有必要騙我的,她們想要折磨我們,直接動手就可以了,她真的是好人,起碼,起碼這葯是好的。”

“母親,要是你不在了,素素怎麼辦才好,素素沒有親人了,若母親也去了,素素便--

什麼指望都沒有了。”

寧素顫慄的哭泣,更是死死的拉着寧墨氏的手,“您說什麼素素都會聽的,只是這一次,母親您就聽素素的好不好,這些葯您就吃了吧,素素真的不能沒有你。”

柴房中一片靜默,寧墨氏凌厲的目光看着低聲啜泣的寧素,只有滿眼的心疼。

“素素。”

寧墨氏亦是哽咽的看着寧素紅腫的左臉,“母親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只是……”

只是她的身體真的無法支撐太久,寧素從小被嬌養長大,又在年齡幼小之時遭逢家中巨變,對於在這苦難中求生的生活技巧半分沒有,就連如何察覺人心的警惕性也不足。

倘若她閉上眼睛,等待着寧素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重病要用重葯來醫,先前十年的嬌養讓寧素不諳世事,現在想要寧素用最短的時間來適應掖庭,去學會揣測人心就必須要狠,否則將來還會吃着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