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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場人物:無痕、信奴、傾人、不折、石蹇等

◎本番節數:共一節(紅心白皮的蘿卜,沒有腳的腳魚)

【一】紅心白皮的蘿卜,沒有腳的腳魚

錦繡七年春。

定海宮。

拂曉時分,早鶯初啼,幾棵桃花樹下,兩個宮女正在那裡清掃落花,嶄新的春裝,恰與她們身後的柳色相襯。

白魚殿中,無痕眉宇一舒,從碧綠的窗外收回視線,回過頭掩上了手頭最後一本奏摺。

他在殿中喊了一聲石蹇,準備讓他把奏摺都拿下去,卻忽然注意到奏摺最底下好像壓了張紙條。

“辰起日高閣,鼎食且鳴鐘;

花落君無意,霓裳舞東宮。

雲女九霄淚,相思月明中;

古迹終難尋,北樓已成空。”

石蹇站在後面用清晰的嗓音念出,一邊拾掇案上奏摺,一邊偷笑着說:

“這回換玄.機詩了?”

無痕端詳片刻,笑而不語,未幾,手提狼毫,正要在那詩句中圈畫什麼,殿外,驀然傳來了哭聲。

“二皇子您別跑啊,二皇子……”

三歲的信奴滿頭大汗地跑進了白魚殿中,見到父皇的那一刻,“哇”地一下就哭出來了:

“父皇…父皇……母妃她又帶球跑了!母妃她不要信奴了!嗚嗚嗚嗚嗚……”

見狀,無痕忙伸手去抱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信奴這是聽誰說的詞呀,好了不哭不哭!信奴慢慢說,告訴父皇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殿外兩個在錦心殿中伺候的婢子趕來了,無痕盯着她們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傾人低着頭,不敢言,不折先說:“啟稟陛下,貴妃娘娘說,她忽然覺着悶了,遂,帶着大皇子出宮玩去了……”

話到後面的時候,語氣明顯低了,眼神在二皇子那抬了一下。

無痕心中頓時一怔,早時醒來還在他枕邊,他就上了個早朝的功夫,又跑了?

這會兒懷裡的信奴已經不哭了,一雙葡萄大的眼睛卻含着淚水,滿是委屈。

“父皇,母妃是不是不喜歡信奴……”

聽此,真教人心疼,他捧着他的臉蛋,滿是寵溺地看着他,說:“母妃怎麼會不喜歡信奴呢?母妃她最疼信奴了!”

“可是!”信奴小腦袋抬了一下,馬上又低下去了,嘟着嘴說:“可是,母妃出宮帶了皇兄,卻不帶信奴……”

“哼,”無痕佯裝生氣起來,“原來信奴只想着出宮,信奴也想着離開父皇了,信奴不愛父皇了!”

見父皇生氣了,信奴忙拉起父皇的手,着急解釋:“不是不是,信奴一點也不想離開父皇……”

“這才對嘛!這才是父皇的好信奴!”無痕轉頭便笑了,捧着那小着急的小臉,大大地親了一口。

這鬧騰了半天,可算是平靜了。

無痕不禁問兩個丫頭:“你家貴妃可有說何時出宮多久,幾時回?”

這個她知道,傾人搶着說:“回稟陛下!我家貴妃說七八天!七八天便回了!”

不折眼睛在傾人臉上轉了轉,打疑道:“娘娘說的不是十五天么?娘娘同我說的是十五天呀!”

無痕看着她們,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懷裡的信奴爭辯起來:“不對不對,你們說的都不對,這個只有信奴才知道!母妃說她三五天就會回來!這可是母妃親口對信奴說的!”

然後……

“七八天!”“不是三五天!”“明明是十五天!”

見此,無痕不禁抿嘴笑笑,說:“你們家貴妃跟你們說的,明明是同一天。”

“同一天?”傾人和不折面面相覷。

無痕說:“三五一十五,是十五天。七八一十五,也是十五天。貴妃是打算在外面玩個十五天。”

傾人和不折細目想想,頓時恍然。

信奴不禁抬頭問父皇:“父皇父皇,十五天是什麼時候呀,信奴想在那天去宮門口接母妃!”

聽此,不折不禁與傾人互相看了看,她一臉為難地說:“殿下呀,你母妃只說了十五天,沒有告訴我們具體哪個時間回,這個恐怕不好說。”

“不要不要,”信奴有些急了,“信奴就是想去接母妃……”

見此,不折與傾人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

無痕不禁抬眼看了眼方才的宣紙,想到了什麼,遂命石蹇去取狼毫。

信奴不鬧了,目不轉睛地看着父皇在紙上圈什麼。

“首尾句,一頭一尾,連起來便是‘辰鍾空古’,譯為‘晨鐘暮鼓’的諧音,‘暮’字成空,那便是‘晨’。”

他擱下了狼毫,對信奴說:“你母妃這是告訴父皇,她歸來之時要去黎明山的金明寺一趟,那大抵是僧人敲響晨鐘的時候,咱們便提前一天在金明寺等母妃好不好?”

一聽,信奴興奮極了,拍着小手說:“好!”

“信奴真棒!”無痕偏頭喚了喚石蹇,讓他去取準備好的糕點來,作為獎勵。

一聽到又可以吃甜食了,信奴歡呼起來。

見此,傾人忙說:“陛下,二皇子最近吃得太多了,這個月,肚子又胖了一圈了!娘娘臨行前特意囑咐過,您不能再給他喂甜食了,而且娘娘還要您給二皇子換一換吃食。”

信奴一拳拳一掄,抱着胳膊不高興了。

無痕狐疑地望了望她們,“換吃食?平時吃的那些不行嗎?”

“太油太膩了!”傾人說,“娘娘要您在二皇子一日三餐中,添兩樣。”

“哦?”無痕低頭捏了捏信奴那胖乎乎的小臉蛋,輕笑着問傾人:“不知是哪樣?”

突然被問起來了,傾人倒是沒了之前的從容,話有點不知如何開口,擰捏了半天,才說:“回陛下,是是……紅心白皮的蘿卜,還有,還有……沒有腳的腳魚!”

聞言,石蹇頓時哭笑不得:“傾人啊,你是不是搞錯了?你見過哪根白皮的蘿卜是紅心的?哪只腳魚沒有腳?要死了!”

傾人攥着兩個手心,低着頭說:“可是,我家娘娘,就是這麼說的……”

信奴登時搖頭似撥浪鼓,“父皇父皇,信奴不喜歡吃蘿卜,信奴也不要吃腳魚,信奴看見腳魚就害怕……”

無痕不免安慰道:“信奴莫急,你母妃不是讓你吃蘿卜、吃腳魚,你母妃是要你吃雞蛋和豆腐。”

“白皮紅心的蘿卜是雞蛋……沒有腳的腳魚是豆腐……”石蹇頓時大叫一聲,“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傾人忙拉了拉不折的手,興奮地點點頭,這下可以準備了!

原本是娘娘交代她辦的,她想破頭皮都沒想到,這才撒了個謊,從君主這邊問一問。

這時,不折站出去,說:“陛下,我家娘娘還說,在回來那天,她要您精心給她準備一桌,好為她接風洗塵。”

“這個可以有,”無痕點點頭,偏頭喚了石蹇,為防忘記,先讓石蹇提前安排御廚準備好。

可不折卻說:“陛下,娘娘說成由勤儉敗由奢,她身份宮中表率,更是要時刻忌鋪張、忌浪費,所以,這頓接風洗塵宴,一切從簡,以營造節儉之風氣”

“一切從簡?”無痕有些犯難了,“朕該如何節儉呢?”

“所謂節儉,便是要從無中做出有的來。”不折說:“故此,她要陛下用兩種材料,炒出十種材料的菜來,用兩種材料蒸出七種材料的飯來!”

“別鬧,”石蹇噗嗤笑了笑,搖頭擺手說:“這哪裡做得出。”

無痕獨自垂眸思索了片刻,吩咐石蹇:“去安排御廚,風塵宴當天,韭菜炒雞蛋,炒一大碗,用綠豆和着大米,蒸一大盆。”

“啥?”石蹇愣了愣。

不折聽了,不免說:“陛下,我家娘娘要的是十種材料的菜,怎麼只有兩種?七種材料的飯,怎麼也只有兩種?”

無痕說:“韭菜加雞蛋,九樣加一樣不是十樣?綠豆和大米,六樣加一樣,不是七樣?

不折垂眸一細想,心中頓時雀躍,忙連聲說對。

信奴一旁高興極了,忽然從榻子跳了起來:“這下好了!風塵宴有了,就等母妃回來啦!耶!”

銀鈴般的笑聲一點點飄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