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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店的店員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周方遠進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旁邊嗑瓜子。周方遠趴在櫃檯上左看看右看看,她也沒有過來招呼客人,只是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雜誌。

當周方遠點名要看這部手機的時候,對方才站起身來。

“哪個?”

聽口音不像是北桐本地人,像是隔壁蒙雲省的人。雖然兩個省因為挨在一起,尤其是靠近兩省交界處的幾個城市,相互只見的距離最多只有兩三百公里的樣子,所以說話的口音非常相似。

但同樣是北桐話的發音,但蒙雲那邊音調並不明顯,說話以平聲居多,而北桐音調就更加豐富了。只要是老北桐人,基本上一聽就能聽出來。

周方遠也算是老北桐人了,他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將近四十年,沒理由聽不出來。

“這個黑色的摩托羅拉。”

周方遠指着櫃檯里的手機說道。

“這個啊,這個不能給你看。”

服務員卻搖搖頭,拒絕了周方遠的要求。

“為什麼?”

周方遠有些吃驚,哪有買東西不給人看的道理?要是買上殘次品呢?要是買上假貨呢?好吧,就算不是殘次品也不是假貨,但買東西上手看看總是應該的吧。

“這個大哥大要一萬五呢,你要是拿着跑了怎麼辦?”

服務員理直氣壯的說道,雖然沒有任何鄙視的表情,但周方遠還是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不信任,似乎是覺得自己買不起這個手機。

周方遠真的想笑……自己買不起這個手機?自己直接把這家店買下來都沒問題,都不用和爸媽張口,就自己手裡的錢就能做到。

別忘了他還有網吧的股份,除了第一個月的分紅給了父母開了快餐店,後面的分紅父母都沒和自己要,雖然網吧的生意下滑嚴重,分紅的數字也在不斷降低,但幾個月攢下來,幾十萬怎麼也有了。

說句不好聽的,周方遠現在跑出去自己買輛車都夠了,區區一部手機對他來說只能算是九牛一毛的水平。

這服務員明顯是狗眼看人低啊。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生氣,對方說的也沒錯啊,他要是真的拿起來就跑,對方也追不上他,到時候這錢算誰的?

周方遠忘了,後世的手機專賣店之所以敢把樣品機擺出來,主要是因為有防盜鏈在。那防盜鏈很結實,等閑人是拽不斷的。就算剪斷了,也會瞬間發出警報,偷手機的人是無論如何也偷不走的。

這年代還沒有那種東西,或者有了,但顯然還沒被廣泛使用,所以手機鎖在欄櫃里是應該的。

周方遠想通了這些東西,旋即不再堅持,而是詢問了幾款自己看中的手機的價格,臨了問了一句這裡能不能開手機卡之後,轉身走出了手機店。

他在街上轉了幾圈,找到了一家銀行,取了點錢,然後揣着錢重新往手機店走。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出來找他的堂姐一行人。

“你去哪了?我們找你半天了。”

堂姐有些不開心的問道。

“我去取錢了。”

周方遠老實回答。

“取錢?取錢幹嘛?”

堂姐不明所以的問道。

“買手機啊。”

周方遠很理所當然的答道。

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年代買手機可不像後世那麼隨便。後世的手機,便宜點的一部才千元,而且還很好用。那時候人們的工資普遍三千多,買一部手機很簡單。

但現如今呢?人均工資還是幾百元的水平,一部手機就要萬大幾的,所以當他說自己要買手機的時候,包括堂姐在內,幾個女孩子全都瞪大了眼睛。

“陽陽,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你知道一部手機多少錢嗎?”

“當然知道啊,一萬多嘛!”

周方遠下意識的答道。

說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可話都說出去了,他已經沒法子改口了。

“好啊,現在果然是有錢人了,買手機眼睛都不眨一下。走,帶我去看看,這麼大的事情我不跟着怎麼行。”

堂姐根本不給周方遠拒絕的機會,扭頭看了一圈,就看到了手機店,然後拽起周方遠的手,就扯着他朝那邊走去。

她的幾個閨蜜驚異的相互看了一眼,一句話都不說的就跟了上來。

周方遠現在有些麻爪了,他很想扭頭就回去,但堂姐手上很用力,一副他不買都不行的樣子。而且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隨隨便便咽回去也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他只能跟着堂姐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前面,結果一開始是堂姐拽着他,現在卻變成了他拽着堂姐,但是從旁邊看去,兩人卻像是手牽手走過街市的情侶一樣,後面的幾個女孩子眼睛全都亮的可怕。

重新回到手機店,那個服務員一看到周方遠回來,就立刻站了起來。走了又回來的,十有八九是準備買手機了,賣一部她就有一部的提成,她能不上心么?

“先生,您是要買手機嗎?”

一口蒙雲省口音的北桐話,再配合那不算專業的微笑,要多彆扭有多彆扭,但周方遠的注意力可不在服務員的身上。

“啊,買手機,這個摩托羅拉給為我來一個,還有這個諾基亞,給我來……三個!”

“啥?”

小姑娘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周方遠堂姐的旁邊也是一臉驚訝,要知道她爸現在還沒有手機呢,而自己這個堂弟,張嘴就是四部手機,他,他真的能買得起嗎?不會到時候錢不夠而被人家趕出去吧。

“陽陽,你這是……你問清楚價錢了沒……可千萬別弄錯了……”

被人趕出去事小,丟人事大,堂姐可不想丟人。

而後面跟着進來的幾個閨蜜也聽到了周方遠的話,幾個人直接就定在了門口一動不動。確實是有些嚇人了,張嘴就是四個手機,難道他以為手機是街邊的大白菜嗎?

所有人都在心裡這麼想着。

周方遠拍了拍堂姐的手,示意她安下心來,然後他扭頭看相服務員。

“我沒說錯,你給我拿手機就行了,我錢都帶來了。”

他的話驚醒了服務員,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這位,這位先生,很抱歉,我需要給我老闆打個電話,櫃檯鑰匙在老闆那裡……”

“好啊,你打吧。”

周方遠點點頭表示理解。

小姑娘怕他拿着手機跑掉,難道老闆就不怕嗎?

雖說是玻璃櫃檯,其實櫃檯本身是金屬打造的,所謂的玻璃下面也是一層金屬網,如果沒有鑰匙的話,除非把整個櫃檯都搬走,不然基本上也就是看一看而已,想要強行搶手機,呵呵,一般人還真沒那個本事。

服務員連忙跑到一邊用座機給老闆打電話,老闆就在附近打麻將呢,接到電話沒過三分鐘就跑了回來。

“是誰要買手機?”

一進門老闆就開口問道,這是一個中年大胖子,走路渾身肉都在抖。

“我買。”

周方遠表情平靜的說道,說著還舉了舉手中的袋子,表示自己已經把錢都帶來了。

“買哪個,我給你去。”

老闆的眼睛比較毒,一看就知道周方遠是有錢人家的小孩,所以他並不擔心周方遠在耍他玩兒。

“一部摩托羅拉,三部諾基亞。”

“好,沒問題。”

老闆連連點頭,很艱難的從櫃檯旁邊的縫隙鑽進去,從兜里掏出鑰匙,然後從櫃檯下方鼓搗了半天,取出來四個盒子。

“一台摩托羅拉,三台諾基亞,我給你便宜點,你給我四萬八就行。”

老闆快人快語的說道,他確實是給周方遠便宜了,便宜了一千呢。一台摩托羅拉168c就要一萬五,三台諾基亞6110每台一萬二,三台三萬六,加起來五萬一。老闆嘴皮子一動就便宜了三千,確實不少了。

“行,我還要手機卡,她剛才說你這裡有手機卡來着,給我來四張,但是我要自己挑號。”

周方遠把裝着錢的袋子放在櫃檯上,說道。

“當然沒問題。”

老闆點點頭,拿出一本大冊子,上面用紅顏色的顏料印滿了電話號,每一個電話號上面還貼着一張電話卡。周方遠看了看,當時就笑了。

他居然在電話本上看到了尾號為6888的電話號,好傢夥,光是這號放到後世就值不少錢呢,而且有錢都買不到。還是這個年代好啊,這麼好的炸彈好都能隨便買到。

他想都沒想的就把這個號買了下來,給老爸用。然後他又挑了三個連號,分別是6889、6890和6891,給三個諾基亞用。

手機號也要花錢,而且費用可不低,50塊錢一個月的月租,來電顯示10塊錢,打電話本地一分鐘6毛,長途一塊八一分鐘,可謂是相當的昂貴了。

不過相比手機,這些都是小錢,周方遠想都沒想的就直接買下來。

這些手機號都是已經激活了的,一旦插上手機稍微鼓搗一下就能用,這老闆顯然是內部人員,有關係能弄出手機和電話號來自己賣。不過這和周方遠沒什麼關係,他把錢遞給老闆,然後把手機拿過來,在對方的幫助下,把所有手機都打開,插上卡,然後確認能夠使用之後,他一轉身,就把其中一部銀灰色的諾基亞放在了堂姐的手中。

“送你的禮物,怎麼樣,喜不喜歡?”

“……”

手機店裡突然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方遠,包括他的堂姐也是一樣,捂住嘴,一臉驚愕的看着自己的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