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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正當午,陽光直射下來,一片金光杲杲,讓一切都纖毫畢現。e┡1xiaoshuo

甄柔說這話時,憤怒的揚着臉,在陽光下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鵝蛋臉來。

這樣的臉型,兩頰微豐,下巴圓潤,是一種十分討喜的福氣面相。正所謂面由心生,第一眼望上去,只覺得這樣面相的人敦厚可親。然而此時,偏生揚眉怒視,一雙柔情水眸不再柔了,那眼底有熾烈的火苗,又是黃衣紅唇,強烈的色彩,映着炫目的陽光,彷彿瞬息間光芒萬丈,那是奪人心魄的艷麗,晃得人眼花心亂。

陶忌目光微閃,定定地看着甄柔。

卻也不過眨眼之間,當餘光觸及一旁的薛欽,陶忌眸光一斂。

薛欽心切解釋,忙上前一步道:“柔兒,彭城郡為你們甄家世代所轄,我豈會容許人強佔?”

薛欽去年就行了冠禮,此時已是束金冠,褒衣博帶,又生得身形挺拔,五官俊朗而膚白,平時這樣看去都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如今長身玉立在一群武將之間,無疑鶴立雞群,越襯得玉樹臨風。

而時下女郎最為愛慕的,就是這類斯文謙和的郎君。

陶忌對此最不以為然,常夥同身邊部下武將,暗罵他們一聲偽君子,此時聽得薛欽這般話,心道果然就頂着一張小白臉,說的比唱的好聽,不由“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嗤笑,充滿了嘲諷意味,只差直言不諱說,薛欽不允許他人佔據彭城郡,是因為他們薛家已看上這裡。

甄柔眸光微黯。

如今天下各方勢力,明裡暗裡搶奪地盤。

今日哪怕薛、陶兩家並未吞併彭城郡之意,那明日,後日呢?

自強自立,唯有自己強大的立起來,才能不一直惶惶於他人的窺覬。

甄柔垂在身側的手,在寬大的袖服中暗自握拳,心思越冷靜沉着。

薛欽同樣一臉冷靜,似乎只要陶忌不戲謔甄柔,他便不在意被如此下臉,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陶忌,復又看向甄柔,語聲溫軟的解釋道:“阿柔,今日我會率兵冒犯,實屬事出有因。曹軍戰敗,曹賊長子曹勛戰亡,我等為打壓曹賊囂張氣焰,於是”

話到此處,薛欽一頓,看着一直被自己嬌慣呵護的甄柔,到底沒有將話說明,只是道:“便留了曹勛的屍。沒想到竟引得曹賊一系人馬出動偷屍,我等才會一路追擊到此。而且此地乃你們甄家所轄,邊界設有關卡,如果沒有你伯父肯,我等又豈能率兵進入?”

聽到甄志謙還如此處處與薛欽方便,甄柔忍不住諷刺一笑,道:“薛世子果然好手段,讓我們薛家的家主對你言聽計從。”

薛欽蹙眉,鄭重糾正道:“阿柔,不是伯父對我言聽計從,而是曹賊乃我們共同的敵人。”

陶忌看着薛欽和甄柔你來我往,他等得不耐煩,直接搶話道:“薛二郎,你要討好美人,我陶忌管不了!可今我告訴你,就衝著曹勁敢闖我營偷屍這股狠勁,一旦眾虎歸山,你以為他會放過你我,別忘了將曹勛剖棺戮屍的人,不僅有我,還有你!”

說時,想起為劫奏曹勛的屍身,竟然不惜以身為餌犯境,再聯繫曹勁以往種種事迹,陶忌心下一狠,只知道自己已經被曹勁盯上了,若不趁現在將曹勁一舉殲滅,他日曹勁必定會死死咬住他不放!

思及此,陶忌再不管薛欽如何,回頭打了一個響指,就冷聲一喝,下命道:“給我搜!”

追來的一百餘騎兵,盡數都是陶忌的人。

這時陶忌一聲令下,他們立即翻身下馬,持戟帶刀四處搜尋。

溪邊除了甄柔他們佔據的這塊大畝草坪,餘下儘是草叢密林。

最外層是草叢,半人高的叢叢綠葉,長得密密層層,嚴不透風。裡層又是雲冠的大樹,遮天蔽日。

天然的屏障,既適合藏身,又是最好的埋伏之地。

跟來的這一百餘騎兵,均是陶家精兵,無一不是行軍打仗的好手,面對暗藏兇相的草叢密林,他們毫不留情地先是拿戰戟一刺,或是拿刀橫向一砍,等確認安全,方撇開交加的密葉,探身而進。

他們橫衝直闖,大有誓不罷休的勢頭,連着設榻置席的後方樹林也不放過。

只見幾個凶神惡煞的騎兵走過去,嚇得本已花容失色的眾侍女驚懼地抱成一團,唯有那十數名護衛還強制鎮定了一些。

轉眼之間,春光明媚的溪水邊,只有刀戟的冷光不時閃過。

甄柔看得心驚,只是想到陶忌適才透出的信息,想到那人臉色白的靠坐在樹榦下,若是讓騎兵一戟一刀刺進去,只怕是血濺當場了

不會,至少前世在她自盡之前,曹勁還好好的活着,所以他這次不會出事!

甄柔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佯裝震驚道:“你們抓的人是曹勁?”

薛欽知道甄家因緊靠由曹勁轄管的袞州,因此對曹勁一直極為忌憚,此時聽到甄柔如此問,他沉重的點了點頭,道:“阿柔,你也知曹勁此人心狠手辣,這些年為曹賊南征北戰,他既是曹賊之子,又是曹賊手下一員大將,為了徐州乃至我豫州的長治久安,此人決計不可放過,所以今日只有冒犯了。”

他知道甄柔雖有些嬌性子,但是與大是大非上一貫分得清,於是一言說完就向陶忌遞了一個眼色。

陶忌這一得令,更是無所顧忌,親自叫了一列人跟上,就要掠過甄柔,向起身後的溪岸邊的小徑闖去。

“且等一下!”甄柔再次擋在身前,不等已然不耐煩的陶忌作,快說道:“曹勁應該逃往那邊!”

她說的時候,手指向相反的一面,臉上神色鄭重,語氣鏗鏘有力,又直入關鍵處,讓正要動粗強行闖過的陶忌一怔,和薛欽對視一眼,方一齊看向甄柔。

兩人無聲詢問。

甄柔也不含糊,立馬回道:“我身後是通往山上的路,如果他要往山上藏身,必要經過我們現在所立的地方,我母親和護衛一直在這裡,豈會未現他?再則,我剛從我身後散步而歸,以肯定沒人!而你們身後那條路,則無需經過此地,就可以過去並且下山。所以,我敢斷定,曹勁是往那條路逃去。”

陶忌生性多疑,看了一下溪水流向的方向,果然是另外一條下山路,而且若真往甄柔身後的地方逃,依眼前所見,確實要從眾人面前經過。

甄柔看出陶忌的猶豫,她當下心一狠,兵行險招,跨了一步,讓出身後之路,冷然道:“曹勁乃我甄家大敵,我方出言相告,以免你們錯失抓住他的良機。如今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們。”

陶忌也知甄家一直畏曹勁,就如當初他們畏懼瞎管青州的曹勛一般,料想甄柔也不會偏袒曹勁。

只在這時,一騎兵突然駕馬而來,指着甄柔方指的方向,大聲稟道:“少主,那邊現曹家的人!”

雙管旗下,薛、陶二人再不耽擱,立時叫回所有人馬,打馬追了上去。

臨行前,薛欽對甄柔道:“柔兒我會再來看你。”

甄柔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心裡還在後怕當中,哪還管得上薛欽說了什麼,只兀自低頭掩飾情緒。

待到薛欽他們人馬走盡,她方回過神,連忙奔到草叢一看,卻早已不見人。又恐曲陽翁主現,她無法再去尋找,只好心神不寧的回了宗廟,卻不想剛獨自回到房中,已有幾分熟悉的低沉男聲就驀然響起。

“某,要在此借住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