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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玲瓏是一位聰明且識趣的女人。

她聽曹勁這樣一問,再聯繫這一個月來,每逢來尋甄柔閑話家常時,曹勁會出現的頻率和原因,便知曹勁現在過來是找甄柔有事。

如是,她答了一句“因今日風大,所以沒讓阿虎出門”的話,便找了個由頭,起身告辭了。

鄭玲瓏才來便要走,必然是因為曹勁找她有事,加之又送了一盆窖藏的牡丹花來,正所謂“拿人手短”,甄柔遂讓曹勁稍候片刻,她親自送鄭玲瓏到廳堂門外。

轉身回去時,見侍女們盡相退出,越發肯定曹勁有事要說。

於是也沒讓隨侍身邊的阿玉跟上,獨自掀簾,進了內室。

一個月的時間休養,已經讓曹勁好的差不多了,昨日醫工來檢查傷口時,便說只需等結痂自然脫落即可。

沒有後背傷勢在身的曹勁,即使是一身家常的深灰色長袍,也顯得身姿如松,整個人猶如一把即將出鞘的長劍,氣勢凜冽。

他長身立於南窗下,因他頗為高大魁梧,反射進窗戶的雪光被他遮擋了一大大片,在室內投下一道頎長的黑影。

也不知可是曹勁高人一等的身高帶來了一種壓迫感,望着他投下的這一片身影,甄柔心裡莫名籠上了一層陰影,有些不詳之感。

旋即又覺自己好笑,雖然今世開始篤信神佛,但也沒有到預言這一步。

甄柔搖頭摒棄可笑的念頭,向曹勁欠身行禮,爾後開門見山道:“不知夫君過來有何事?”

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她知道曹勁不是習慣拐彎抹角的性子,她索性也就直接一些。

其實早於甄柔踏進內室之際,曹勁就已經聽出了甄柔的腳步聲,卻依舊立於南窗下,背對甄柔而立。

此時聽得甄柔直接問開了,曹勁沉默了一下,轉身看了甄柔一眼,指着跟前的長案道:“我們坐下再說。”說著一步上前,背對南窗坐下。

主位被曹勁坐了,甄柔這便在對案坐下,與曹勁隔案而坐。

案上放着她的那一尊小銅佛,佛前有一鼎香爐,佛香正燃,有裊裊白煙在他二人之間徐徐上升。一旁還放了鄭玲瓏先前送來的一株牡丹花盆景。

坐下看到這一株牡丹花,不由想到往年冬日與阿姐甄姚一起擺弄窖花的閨閣日子,心中思念越篤,分神閃過一念——乾脆就請曹勁為她送一封書信到長安吧。

未料她才一想到書信,曹勁就拿出一份尺牘。

甄柔心中一跳,難道是家中來信了?

曹勁見甄柔看向他握於手中的尺牘,他左手握拳到唇邊輕咳了一聲,方道:“這是你家中來信,但是抱歉,它被我部下當作其它密信翻看過了。”說完,將尺牘遞給甄柔。

甄柔聽到真是家中來信,喜悅不及蔓延,卻聽得這樣一句,不由一愣。

待接過尺牘,見上面的封泥已被破壞,果然被人私拆了。

而時下私人書信,只有三種傳遞方式。

一為郵傳,乃一些官吏利用職務之便,通過官郵驛站傳遞。

一為捎傳,由遠方行客幫忙捎帶。

一為專傳,為了傳達私人書信,專門派人遠行傳送。

若是家中來信,母親和兄長絕對會專門派人送信,既有來人的身份亮出,又怎會當作密信被處理?

甄柔握着尺牘的手一緊,語氣不覺一冷道:“送信的人呢?”

曹勁一怔,知道甄柔已是明白過來,他幾不可聞地低嘆了一聲,道:“罷了,實話與你說吧。”

說罷,鄭重地看着甄柔道:“已經確定了,今年的年一過,我將率十萬大軍再次攻打徐州。並已徵得大人同意,我拿下徐州之日,便是你正式為曹家婦之時。”

看來即使她重生改變了一些命運,但最終的軌跡還是和前世一樣。

前世就是在永安三十四年年初,曹勁率十萬大軍從青州南下,一路勢如破竹,攻下徐州琅琊國、東海郡兩地,逼得陶成、陶忌父子連夜逃亡揚州,投奔薛家。

甄柔被曹勁的話稍微分神——若今生也是如此,那麼決定他甄家未來命運的時刻,便在明年了。

形勢比人強,甄柔沒在意自己是否正名,只想到家族的命運,心裡怒火就頓時一熄。

曹勁繼續道:“如今正是關鍵時刻,此尺牘又從徐州過來,是以才到信都,就被人攔截呈送了上去。”

解釋的話到此處,不用言明,已知是呈送到何處了。

曹勁身為曹鄭的第三子,在信都任誰都會給三分薄面,既然此信事關曹勁,自當先呈於曹勁。而現在卻饒了一手才到曹勁手裡,那麼,只有呈給曹鄭本人才會如此。

有過初來第一天對曹勁與曹鄭的相處模式認識,甄柔知道曹鄭的獨斷,遂向曹勁頷首,語聲恢復平常道:“夫君,我知道了,此事不怪你。”

不用他多言一句,她已經明白個中是非曲直,並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化解了彼此的尷尬。

有女人少有的美貌,卻又能如男子一樣冷靜,相處起來毫無不耐。

曹勁滿意點頭,許諾道:“這次也是我沒注意到,以後我會讓人留意來自徐州的書信,不會再讓其他人鑽漏洞劫走。”言及此處,他語聲驀然一沉。

甄柔察言觀色,心中暗道:看來攔信的人可能不是曹勁

念頭閃過,曹勁已起身道:“我先回書房了,你看信吧。”說罷,

甄柔確實急於看信,也不多說其他,直接起身相送。

待見曹勁身影消失於簾後,她顧不得回南窗的案前坐下,就立在門口打開手中尺牘。

心中着急,一目十行。

卻才將過了第一眼,甄柔渾身猛地一震,手中的尺牘掉落在地。

曹勁剛出內室三步,便聽到“啪——”地一聲木簡落地的聲音,想到此乃甄柔的家書,他略一猶豫,已大步流星回走。

門帘一撩,不由微驚——只見甄柔已撿起尺牘,臉上駭然發白,彷彿遭到重大打擊,身子搖搖欲墜就要倒下。

“甄女!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