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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總是充滿了傷感。

尤其是這一別之後,不知何時再見。

甄柔最不舍的自是母親曲陽翁主。

兒行千里母擔憂,甄柔正是要去那千里之外的信都,曲陽翁主又如何捨得?

可是那裡才是女兒的家,再是不舍又能如何?

一時間,母女倆心中都充斥了離別的傷感。

已經送到了甄府大門口,曲陽翁主作為長輩,沒有再遠送出城的道理。

府門外的廣場上,又是一片黑壓壓的黑甲曹勁,一切已畢,只等啟程,再多的不舍之言也只能化作保重。

曲陽翁主看着女兒不舍的樣子,她微微撇過頭,等眼中的淚意又逼了回去,才回首道:“走吧,別讓三公子久等了。”語氣平淡,似乎已經從離別的傷感中恢復了。

可是母女連心,生為女兒,又一直在母親言傳身教的教誨中長大,那裡不知曲陽翁主不過是表面堅強了。

然而,就是這樣總是壓下一切情緒和軟弱,強撐着堅強的表面,為他們兄妹撐起一片天的母親,更讓人心疼。

甄柔忍不住拉起曲陽翁主的手,道:“母親,我記得您說過,您和父親曾相約等兒女大了,你們就一起走遍大漢的山山水水。如今女兒已嫁,阿兄也快有子嗣了,如果以後你還想走走,就來信都找女兒可好?”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里已是女兒對母親的濃濃不舍。

曲陽翁主卻是臉色急遽一白。

她看着小女兒帶着哀求的聲音,恍然又聽到另一個哀求的聲音,就下意識地抽開手後退。

曲陽翁主正站在甄府大門前,這一後退,不查身後就是下到廣場的石階,腳下頓時一個踩空,人就踉蹌的往石階下栽。

“叔母,小心!”甄姚正站曲陽翁主身側,等着她們母女依依惜別,清楚地看到曲陽翁主在甄柔說到“去信都”的時候,臉色在那一瞬間蒼白若素縞,這一驚訝注意,不由就留心了曲陽翁主的失常,忙眼疾手快的扶住曲陽翁主。

不過曲陽翁主身材高挑修長,雖不能與男子相比,卻是女子中少見的高個,並擁有中年女子特有的豐腴。

而甄姚和甄柔一樣,都是中等個兒,骨骼生得極為纖細,又才是重傷初愈,人也就更瘦了。

要扶住曲陽翁主,甄姚少不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胸口的傷不由帶出一兩分痛來,痛叫了出聲。

這一番變故,曲陽翁主早回了神,忙轉身扶住甄姚,關切道:“阿姚,你可還好?可是牽扯到了胸口的傷疾?”

其實已經康復了,只是畢竟才好,這一大動不免帶出些不適,緩了一會兒也就好了。甄姚捂住胸口,緩和了片刻,目光掠奪曲陽翁主猶帶蒼白的神色,心中頓了一頓,便已溫柔的搖頭笑道:“叔母,我沒事的。”

曲陽翁主將甄姚上下看了一眼,見確實無礙,這才大鬆了一口氣,口裡連道“沒事就好。”

甄柔本來話一出口,就覺讓母親長途跋涉來找她,委實不孝。

怎麼也當自己常回來看母親才是。

沒想到自己的話,竟引起母親這樣大的反應,心中隱隱覺得是提及了父親才會如此,可又覺得不是,不由沉默凝思起來。

曲陽翁主一看甄柔神色,就知道甄柔所想,又見曹勁在馬上也向過看來了,當下心思一轉,語聲嚴厲地掩飾道:“我和你父親的約定,我自己心中有數。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和阿姚上車吧。”

如此一句,將剛才的失態,轉到了甄柔的生父上。

甄柔本就有這方面的思慮,心中又盈滿了不舍之情,再聽曲陽翁主提醒她該走了,一下只有離別的傷感,便將曲陽翁主剛才的失態歸結於父親身上,不再多想。

“母親,女兒走了,您要多保重身體。”甄柔咽下哽咽,盈盈一拜。

甄姚看了一眼已揭過先前之事,只是不舍分離的甄柔,爾後將目光深深地落在曲陽翁主身上,腦海里卻回憶起曲陽翁主以前提及二叔時的落落大方,嘴角一掀,亦隨甄柔一起盈盈拜下,道:“叔母,我們走了。”

曲陽翁主看着眼前如花的姐妹,彷彿看到兩姐妹及笄之前的無憂時光。

鼻中一酸,有千言萬語想說,想期望今後無論是甄柔,還是甄姚,都能受到命運眷顧,從此安然一生,面上卻只是一手拉起一人,語氣平常道:“好,走吧!”

如是,甄柔和甄姚告別曲陽翁主,一起坐上了駟馬拉的大篷車。

姐妹兩隨着曹勁班師回信都。

一路北上,途徑之地,儘是曹家的地盤。

行軍之路,平安泰然。

曹勁一貫嚴於律己,尤其在營長之中。眼下又有甄柔的堂姐同行,索性就安排兩姐妹同住,他野外的單獨一帳,或驛站的單獨一房。

雖和曹勁分開了居住,但比起一年前回信都那次,這次因為了有甄姚的同行,兩姐妹說說笑笑,路上的沉悶卻也不由一解。

時光最是容易過去。

從啟程到抵達,倏忽就是一個半月過去。

農曆十月二十五日的下午,大軍抵達了信都城外。

他們這次長達半年之久的南下,血洗了陶家,攻下了徐州,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

血洗陶家,不僅是為曹家的嫡長子曹勛報仇,更是殺雞儆猴,讓天下人知道冀州曹家不可侵犯。

攻下徐州,讓曹家離統一北方的我步伐更近一步,自此曹家佔領大漢十三州的冀、青、袞、徐、幽、並六大州,成為佔領州郡最多的軍閥,已然有傲視群雄之勢。

是以,作為此次的三軍統帥,曹勁更是功不可沒。

齊侯曹鄭一向賞罰分明,對於曹勁的功勞自會給予應有的榮譽和獎賞。

農曆十月二十六日正午。

冬陽和煦。

陽光普照大地。

如鐵水的黑甲曹軍涌聚信都城門外。

大書“曹”字旌旗,一字排開的在城牆之上,在城門之下,獵獵展昭。

低沉的號角彷彿是從天上傳來,在這一瞬響遍雲霄。

號角聲停。

曹勁玄色大氅,騎馬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