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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勁這些年來一年到頭多數在外,留在信都的日子也就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也不超過四五個月就頂天了。

是以,回來之後每日上曹鄭的議事大廳議事聽差,又與信都官員交接在外的事宜,還有一些走親訪友之類的官員集聚活動等,讓曹勁一回到信都幾乎就沒有個人的休息時間。

那一日小虎子突發高燒,甄柔又扭傷了右腳腳踝,接二連三的事才讓曹勁留在了府中閑散一日。

接下來的日子,曹勁自是又繼續忙他的,每日早出晚歸,白日幾乎見不到他的人。

相較於曹勁的異常忙碌,甄柔就是異常清閑,比起小虎子生病之前足不出戶的那種日子還要閑散些。

她的右腳是扭傷了骨頭,行走站立都是不能,每日活動範疇就是隔了一座屏風的裡間床榻和外間坐榻,總歸連內室的門都出不了。

剛開始,因着那日雪水浸濕了衣服,她有些風寒,人也就懨懨無精神,在榻上躺着也還能躺住,等兩三日傷寒去了,人也精神了,加之前幾日躺得過多,好像是把瞌睡都給睡完了一樣,後面七早八早的她就自然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輕曉之際,曹勁早起晨練,她一個人睜着眼睛躺在黑漆漆的床榻上,屋子裡靜悄悄的,隔了一座屏風一外間屋子一扇窗戶,就連外面呼呼咆哮的風聲傳進來,都幾乎聽不見,這委實躺得人周身不得勁。

鬼使神差地,她搖鈴叫了姜媼她們進來,說要去陪曹勁晨練。

姜媼她們自是知道甄柔最是畏寒,一慣有秋冬賴床的習慣,這會兒見甄柔腳傷成這樣,身上傷寒剛一好就要堅持去陪曹勁晨練,她們心中盼着甄柔和曹勁感情越來越好,也知大公子甄明廷能坐上徐州太守之位多仰仗曹勁,而甄家從風雨飄搖到如今更進一步也是因着曹勁,心裡雖是捨不得甄柔這般折騰自己,卻也不多勸說一句,立馬找了兩個粗使僕婦用肩輿將甄柔抬到了第二進院子的正房檐下。

對於姜媼她們的心思,甄柔看在眼裡,卻也不解釋,畢竟她的這番舉動不能否認也存了這些心思在。

如此,甄柔就裹着暖和的狐狸毛大氅,在廊下的坐榻上半坐半靠着一方憑几,榻旁邊是熊熊燃燒的四足大火盆,手裡還捧着一個精巧的圓形銅製熏爐,熱氣源源不斷地從熏爐外層的鏤空罩子傳到手中,掌心暖了,從外面吹到廊下的寒風似乎也就沒那麼讓人覺得冷了,她就一邊閑適地呼吸下外面冷空氣讓自己精神些,一邊看着曹勁在院子里晨練。

曹勁起身的時候,就知道甄柔醒了,但同床共枕有一段時間了,也知甄柔冬日起床很是有些困難,卻沒想到竟然跟他前後腳起來了,還到檐下吹起冷風。

想到甄柔風寒才好沒兩日,曹勁停下正打的五禽戲,夾着一身寒氣拾階而上,到檐下道:“你腳都傷成這樣,不必陪我晨練了。”

甄柔看着曹勁一身單薄的玄色勁衣,兩肩上還有一些雪水浸濕的樣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繼而眼底露出幾分羨慕,她實在不懂為何曹勁就不怕冷,難道學幾下拳腳功夫,就會讓體質變好么?

蠢蠢欲動的疑惑閃過,甄柔仰起頭道:“原是和夫君約定好了的事,都已經因着風寒缺席了好幾天,我不能再食言了。”語氣堅定,顯然是下定決心了。

曹勁聽得眉毛一軒,但還是勸道:“你風寒雖好,但腳傷未愈,這之前不陪我晨練,也不算食言。”

甄柔抓住曹勁的字眼漏洞,回應道:“不算食言,若較真,就是食言。”咬文嚼字過後方道,“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心中有數,夫君不用為我擔心,時辰不早了,夫君先去晨練才是。”

都已經勸過兩回了,甄柔又這樣說了,曹勁也不再多言,轉身下了階梯,回到院子里繼續晨練。

這樣一番,甄柔就又過上了每日早起陪曹勁晨練的日子,也因着每日起得早,白天再睡得多些,晚上也沒有失眠了。

閑散的日子真是過得快,倏忽就是七八日過去,到了農曆十一月二十二日,卞夫人的暖寒會那一天。

這日倒是天公作美,下了整整半月之久的雪,在入夜時分就毫無徵兆的停了,待天光大亮時,不見蹤跡了半月之久的太陽也跟着露臉了,接着一個上午都是陽光普照,沒有風息,也沒下雪,是自進入十一月以來難得的好天氣。

甄柔右腳上的傷也經過這小半月的養護,已經取了固定骨頭的木條,可以由人攙扶着慢慢地踉蹌而行。

這天早上在正房一起用過早飯,甄柔讓阿麗攙扶着,如常走到檐下送曹勁離開。轉身回房時,見外面大雪初霽,太陽從東方升起,照着頭上的屋宇和院子里的青磚格外敞亮,屋檐邊滴下的雪水也閃耀金色的珠光,不由貪念這放晴的好天色,於是停下腳步對阿麗吩咐道:“難得出太陽,一會兒你讓人置了坐榻到院子里,我們曬會兒太陽。”

不等阿麗答應,阿玉正端了羅神醫給開的湯藥,從西跨院的小廚房走到正房檐下,聽到甄柔的吩咐,已先說道:“院子里的積雪才掃乾淨,這會兒地面還有些濕氣,少夫人再等個把時辰,地面的寒氣蒸得差不多了,又有臨近午時的太陽,再出來曬太陽正好。”一邊說一邊捧着放了湯藥的盤子走了過來。

到底還是冬日時分,湯藥從西跨院端過來就已溫熱下來的,加之羅神醫給她開得湯藥也不苦,頂多味兒不甚好罷了,甄柔索性就立在正房門口,將湯藥端起來一仰而盡。

“阿柔,你現在吃藥的爽快勁兒,可比以前好太多了。”

溫柔女聲從右邊傳來。

聲音似黃鶯啼叫,如百靈鳥歌唱,不用看也知是誰。

甄柔放下空碗,從捧盤上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循聲過去便是一笑,“阿姐,你……”

一語未了,聲音驀地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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