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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曹勁黑眸不覺一沉

他沒有立即回答甄柔的問題,目光垂下,掃了一眼基台下跪坐的姜媼和阿玉兩人,淡聲吩咐道:“去擺飯吧。”

姜媼和阿玉兩人心領神會,知道曹勁是有話單獨與甄柔說,當下應喏退下。

一時間,偌大的廳堂里只剩甄柔和曹勁二人。

曹勁驀地問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若甄二娘子自願,你當何處?”話語突然,語氣認真。

甄柔聽得心一緊,面上卻恍若不解地問道:“夫君,你這是再說什麼?”神色勉強,說著不覺輕輕垂下纖長濃密的眼睫,迴避開了曹勁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眸光,微有不自在道:“我不太理解夫君所言。”

曹勁眉梢一挑,意味深長地看了甄柔一眼,也不執意要知道甄柔內心的真實想法,反而又問道:“你們這些女子都想要尋一如意郎君,你認為何為如意郎君?”

問題問得越發奇怪,甄柔心裡不由腹誹了幾句,但因着曹勁說了甄姚應該無事,她莫名就安心不少,倒也有心思斟酌了一下,回應道:“只此一生,只此一世,只此我一人——”

說到最後一句,甄柔的尾音微微拉長。

也是聽到最後寥寥數語,曹勁不由多看了甄柔一眼。

感受到曹勁看來的目光,甄柔索性抬眸迎視上去,一字一句地清楚道:“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就是我認為的如意郎君。”

話一旦起了頭,就無甚可顧忌了,甄柔一股腦地直言道:“可能在夫君或其他男子眼裡,這就是嫉妒不賢,這樣的想法也極為要不得,但我和我阿姐在閨中之時,期盼的如意郎君就是這樣。”其實除了她們姐妹如此期望,天下其他女子又何嘗不是呢?

曹勁似未料到甄柔有這樣想法,他微怔了怔,不知想到什麼,臉上閃過一抹了悟的神色,繼而問道:“所以你才退了與薛欽的婚事,改嫁周煜?”

這是哪跟哪兒……

甄柔奇怪地看了曹勁一眼,雖相信曹勁不會信口開河,甄姚應該不會有事的,但沒見到人,她總歸還是有幾分不安,而且她也十分想知道曹鄭為何會大費周章只讓甄姚唱歌,只是曹勁一向說話事出有因,現在所問不定就和她想知道的有關,只好又回道:“不錯!薛欽本與我有婚約,卻背信棄義改娶他人不提,還想納為我妾,坐擁齊人之福,豈可再嫁?周煜雖勢微,卻親口承諾我,若是嫁給他,此生只會有我一人。”

為恐曹勁問個沒完沒了,甄柔乾脆清清楚楚地說個明白。

曹勁雖聽得明白,卻仍是問道:“所以,你執意嫁周煜而想盡辦法擺脫我,就是因為他許諾婚後只有你一人?”語氣少有的帶了一分驚訝。

甄柔不明白這有何好驚訝的,暗道是曹勁還惦記着被拒絕了面子上抹不開,不過如今他已重用了周煜,兄長甄明廷已是新任徐州太守,一切塵埃落地,她也不用再多顧及了,就道:“當然不是。”因着曹勁的語氣聽起來太大驚小怪了,她當下就回的斬金截鐵,直接否決。

“這只是其中之一。”

說完察覺語氣過於鄭重其事了,甄柔緩了緩語氣,稍作解釋道:“周煜沒有過多的野心,不會利益熏心,更重要的是他有良知——”

不等甄柔說完,曹勁才聽到這裡,就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場忍俊不禁地朗笑出聲。

甄柔被笑得惱怒,雙手捏拳,憤懣道:“有什麼可笑?”

見甄柔惱羞成怒,隱約幾分着火的跡象,曹勁握拳微咳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只是一雙本是冷厲的黑眸,這會兒卻猶帶藏不住的笑意。

許是也讓這一場笑舒緩了心情,曹勁沒有先前急於回來安撫甄柔那份迫切,他解下還穿在身上的大氅,隨意往地上一扔,這才看向甄柔道:“在你眼裡,薛欽應該是完全比不上周煜。”語氣肯定。

甄柔沒有說話,但沉默和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曹勁不在意地地繼續道:“但在我看來,周煜根本比不上薛欽。”說到這裡,見甄柔臉上儘是不贊同,他復又補充道:“當然,薛欽背信棄義,既與你有婚約,再未退婚的情況下,為了權勢另娶他人,確實令人不齒。”說這些的時候,曹勁臉上是不掩飾的譏諷,明顯全然未將薛欽看在眼裡。

見狀,甄柔神色一緩,卻不想曹勁話鋒陡然一轉,語氣也跟着一沉,擲地有聲,“可是沒有野心,沒有權勢,在當今世道,又如何護妻兒平安?”

一句反詰,讓甄柔頓時明白過來,曹勁為何會道除了背信棄義一點,其餘周煜皆不如薛欽。

見甄柔臉色倏然一白,曹勁知道甄柔已經反應過來,他卻不就此止住,而是直言不諱地擊入甄柔的內心,讓甄柔認清眼前的現實:

“周煜身上有你看中的許多地方,是你選中的如意郎君,可他沒有足夠的野心和權勢,哪怕再愛重你,你又如何中意他,你終究成了我曹某人之妻!”說時黑眸沉沉地直向甄柔迫來,不容甄柔有絲毫的逃避,“而且哪怕心不甘,意難平,你仍然在用心維繫我們這段婚姻,想為我生兒育女,與我白頭偕老,甚至是成為我身邊唯一的女人。”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手上的權勢。”說到最後,曹勁直接揭開掩蓋在和睦之下的真相。

這樣的真相,卻也讓甄柔異樣難堪。

這一刻,她覺得狼狽極了,曹勁的話凸顯了她的無能為力。

不過經過前世的悲劇,還有今生的種種,甄柔很快地調劑了自己的心情,她深吸口氣,正面回應曹勁的話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當初形勢比人強,我反抗過,但既然無效,我自當認清現實。如今和你已成夫妻,我就當往前看,做好自己該做的,沒什麼可說的。”

聽到甄柔這一段識時務的話,曹勁臉上肅穆的神情一緩,黑眸噙笑看着甄柔,贊道:“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卻一語贊過,曹勁眼睛忽然一眯,道:“甄二娘子若像你一樣識時務,她會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有利選擇。”頓了一頓,盯着甄柔,“所以,若有那天,你無需將一切歸咎自己身上。這不一定就不好,畢竟甄二娘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可以護她助她的權勢。”

話音未落,只見阿麗氣吁吁進來,匍匐道:“啟稟三公子、少夫人,甄二娘子回來了,現在就在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