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曹勁回來的時候未時已過,距離暮食也就一個來時辰。

身為臣下,又是兒子,沒有讓曹鄭等開食的道理。

又周禮記載:“方伯為朝天子,皆又湯沐之邑於天子之縣內。”即是,諸侯要在封邑先沐浴潔身後,方能朝見天子,以示對天子的尊重。

之後歷朝歷代多沿襲周禮。

曹鄭雖非天子,但他割據了整個北方大片土地,在北方,尤其是信都,可謂與天子無異,其聲威及話語權更甚於長安城裡的天子,他掌握了轄下土地上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曹勁今日去的是郊外大營,校場點兵,一身戎裝,且不提身上風塵僕僕有失儀不敬之態,就是戎裝佩劍赴宴,也是有忤逆之嫌,自是無法就這樣去見曹鄭。

甄柔這些日子都在養傷,腳傷才好了不到一兩天,也不能太用腳力,是以她至今未出院子一步。

冬日人睏倦怠,又一直足不出戶,甄柔對於自身收拾免不得就有些懶惰,雖比時人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要強上一分,但隔三差五也會素麵朝天,將滿頭烏髮在顱後隨意絆成一束,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今日好巧不巧,甄柔想着腳傷痊癒,要不了幾日就當恢復給卞夫人晨昏定省,早上沐浴後便沒有上妝梳髻。

如是,夫妻兩人一個沐浴更衣,一個梳妝打扮,都要收拾一番。

斯時,世代為官的名門望族,多是尊夫婦之禮“不敢共湢浴”,妻子不能與夫郎共用一個浴室。

甄柔雖出自彭城甄氏,自幼少不了受這些教誨,但她有一位不拘泥於形式的母親,也就養成了她在這方面並不甚遵守。

以往曹勁獨自住在第二進院子,她與曹勁自然是各用一個浴室,如今曹勁搬進了第三進院子和她同住,又院子里只有一間浴室,兩人自然就共用浴室了。

只是甄柔到底還是一位妙齡女郎,兩人才有親密關係不久,平時相處也不多,不說什麼鴛鴦*共浴之類不可能有,就是出現在曹勁沐浴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偏生眼下的時間較緊張,曹勁還一貫不喜侍女近身服侍,看他那一頭長髮又要洗又要烘乾,哪是他一個人能快些收拾妥當的?

如今又成婚了,總不能再叫張伯效勞,或是一頭濕發梳髻赴約。

加之今日只是尋常邀約,甄柔也不用收拾得多隆重,以簡單清爽為主,要不了小半個時辰就足夠了。

如此,甄柔略猶豫了一下,便主動提出服侍曹勁沐浴。

和以往一樣,對於甄柔主動親近曹勁,姜媼等人是再贊同不過,當下去準備沐浴之物不提。

一時,眾人退去,一室氤氳,熱氣蒸騰。

許是讓浴室里的水蒸氣熏的,甄柔白凈的臉頰上一片潮紅。

深吸口氣,抬頭看向這身讓她一再為之驚心的鎧甲。

這個時候的鎧甲都是鐵甲,故又稱鐵衣,且都是鍛鐵製成的。

由鐵打製成魚鱗,然後一片片編綴而成。

以前在家中,曾百無聊賴的數過兄長甄明廷的鐵衣,一共有三千二百五十二片魚鱗甲片。

甄明廷那時還是一位十六歲少年,高瘦挺拔,卻也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單薄,一身鐵衣鎧甲方才上身,腰背似乎都為之壓彎了,臉上也有着異樣的蒼白。

過去的經歷,讓甄柔對鐵衣鎧甲有一定的了解。

曹勁的這身鐵衣,是方口領,開襟在右肩和側腋下,由三組紅繩帶系接。

“夫君,抬一下雙臂。”甄柔一眼看畢,撫上這身寒氣森森的鐵甲。

曹勁看了一眼甄柔滿臉的紅霞,那肌膚當真是白裡透紅,水嫩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些日子以來,諸如此類的溫柔小意也確實讓他心生貪念,有些沉溺,這些可以讓他暫為放鬆。

如是一看之下,他斂了自己解鐵甲的話,依言張開雙臂,然後卻是閉上眼睛,任由甄柔的溫柔帶來片刻的閑適,他也能想一想曹鄭突然派人來邀他和甄柔共進暮食的事。

見曹勁閉上眼睛,甄柔莫名鬆一口氣。

她口上吩咐還好,一些面上的端茶遞水也能行,像這類伺候穿衣tuōyī,還是戰衣鐵甲這類,她很有笨手笨腳的自知之明。

沒有曹勁一旁看着,總歸要得心應手一些。

不過這連接鐵甲的系帶委實十分好解,曹勁還配合的張開雙臂,她一下就將系帶一應解開。

正輕鬆之際,不妨系帶一解,鐵甲又重,立時嘩啦一鬆開,魚鱗甲片“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幸虧只是響動,因着有兩肩固定,鐵甲還掛在身上沒有掉下去。

響聲突兀,思緒被打斷,曹勁聞聲睜眼。

對上曹勁看來的目光,甄柔有些尷尬,向曹勁笑了一笑,道:“一回生二回熟,我下次就知道怎麼取鎧甲了。””

以為妻子這個身份她做得不錯,看來還有些距離。

不,應該是還有不少距離。

抿了抿唇,甄柔將手又伸向了曹勁身上已經半解開的鎧甲。

只在這時,一隻粗糲的大手覆了上來,頭頂響起曹勁的聲音,他“嗯”了一聲道:“這次我自己解,你先在一旁看吧。”

曹勁一貫有一說一,對她好像並不會多說場面話,甄柔估摸着曹勁這話十之**是真心之言。

她張了張口,也不知是沒想到這就將為他脫鐵甲的活攬了過來,還是詫異一點兒不介意她的笨手笨腳,半晌,秉着不耽擱時辰的想法,只應喏了一聲,便退到一邊,觀摩鐵甲怎麼脫下。

比起她的慢條斯理,曹勁可謂三下五除二就將一身鐵甲脫了下來,後面也沒用上她,直接動手脫了裡衣,嘩啦一下進了浴桶,當下水花四濺。

曹勁混不在意,把頭上的髮髻一扯,言簡意賅道:“你來吧。”

動作和話的意思,是讓甄柔來洗頭髮。

而曹勁也在說時,也兀自拿着浴桶里浸濕的帕子往胸膛上抹,動作大而粗獷,又嘩啦啦濺起一片水花。

洗頭髮是慣常做的,有時是姜媼她們為她洗,有時她自己也要動手,甄柔應聲上前。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