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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兩月前回府當日過來那次,這一次人顯然齊全一些。

但按鄭玲瓏來時路上給她說的,這個點上到的réndà約有一半左右,她們到時剛好不早不晚。

眼下卻黑壓壓擠了一室的人,顯然是一半不止。

看來府里耳報神眾多,還是人人都有。

在她一路慢悠悠走來時,她們已經乘步輦早一步到了。

甄柔一踏進堂內,飛快地掃了濟濟一室的人,在心中暗道。

正室卞夫人,四位側室環夫人、容夫人、英夫人、憐夫人,以及卞夫人獨子曹二公子曹勤的妻子、二少夫人李玉蓮,她們六位都是彼此見過的,這會兒正按位在座。

東為尊,四位側夫人雖非正室,但到底是曹鄭有名有份的女人,且都是貴女出身,非同一般高門妾室,又都生兒育女,遂在東面的席上依次坐下。

所謂晨昏定省,《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侍奉父母的日常禮節,當晚間服侍就寢,早上省視問安。

前朝至今,數百年來獨尊儒術,主張以孝治天下,時下選賢任能的主要途徑便是舉孝廉。曹鄭雖三下求賢令,用人不拘品行,但時下大流還是不能免俗,何況為人父母,自也希望子女孝順,便准許除了已成年任職的二公子曹勤和三公子曹勁,身體羸弱還在北山莊園養病的四公子曹昕,他們三兄弟不需到卞夫人這裡晨安定省,餘下子女皆不能免除此禮。

另外有七歲不同席一說。

不過像甄柔和曹勁是夫妻同坐一席,鄭玲瓏攜初來乍到的甄姚想照顧一二又同席,所以不同席也不是絕對,只是時下大多時候還是不同坐一席。

如是,只見除育有曹二娘子曹銀珠的憐夫人席上只有她一人在坐,餘下三位側夫人身邊都帶有男童同坐。其中環夫人左右皆有一個男童,一個是見過的八公子,另一個看上去六七歲大,和粉雕玉琢的八公子有幾分相似,一看就知是環夫人的大兒子,七公子。

東面是四位如夫人攜幼子同坐,西面便是矮一輩分的她們。

鄭玲瓏是長子媳婦,自然當作西首位。

甄柔剛將目光轉向西面的席位,就是眼前驀地一亮。

只見西面首位的席上,正被一個穿着紅衣曲裾的少女坐着。

那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從她跪坐時挺得筆直的脊樑,可見她當是身材高挑。梳着三丫髻,纏着紅絲巾,左右各插着一支金鳳簪,略施脂粉,一雙微翹的丹鳳眼閃爍着寶石一樣的熠熠光彩。

乍眼一看,精神奕奕,光彩照人。

其實仔細看五官並不十分美麗,就是肌膚勝雪,在養尊處優的貴婦貴女中,也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白皙細膩了。

但是她乾淨利落的打扮,跪坐時筆直的背脊,高揚的下巴,尤其是一雙鳳眼顧盼間流露出的驕傲之色,匹之一對黛色的斜眉,使她的眉眼看上去疏朗明麗,卻又猶帶一分英氣。

一望之下,就覺得當是很有主見,帶着濃烈的個人色彩。

甄柔腦海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這位少女是誰?

與此同時,就想到卞夫人的話,膝下有一個年十四的女兒,曹大娘子曹金珠。

不由訝異,眼前少女看起來明顯要大一兩歲,隨之鄭玲瓏的話又記起了——卞夫人的暖寒會上,大娘子曹金珠因着幼時隨父兄習武,一支劍舞技壓群芳,滿堂喝彩。

委實曹家沒有其他未見過的人和紅衣少女相契合,那可是習武之故,讓曹金珠看起來更為成熟?

念頭接連閃過,來不及細思,就見紅衣少女挨着的席位上坐着一個小少女,大約十一二歲的樣貌。

不過年紀雖小,卻已風華初顯,就像二月初枝頭含苞待放的豆蔻花,嬌嬌弱弱,卻又姿態輕盈惹人憐愛。

目光不經意掃過時,與小少女目光對上,她還不及釋出善意笑笑,那小少女似受驚的小鹿一般,忙紅着臉低下頭去。

讓甄柔不由感慨,當真是誰的女兒像誰。

柳眉杏眼,尖尖下巴,白皙肌膚,柔弱氣質,活脫脫又一個憐夫人。

這是二娘子,曹銀珠。

甄柔十分確定。

接下來的席上空着,再後面就是二少夫人李玉蓮正坐着,然後又是一個空席位。

甄柔心下明白,未出嫁的小娘子是家中嬌客,當上位席地而坐,她們這些媳婦在婆家理應侍奉舅姑,愛護弟妹,當坐末端。而她又身為三媳婦,按長幼有序座位,便是最尾端了。

方在席上坐定,卞夫人笑容可掬道:“你足傷才痊癒,當再休息兩日,不必急着來晨省。”

甄柔表達出對卞夫人應有的恭敬道:“夫人體恤,已免阿柔晨省多日,阿柔已甚是感激,豈可足傷痊癒還不前來。”

話音未落,李玉蓮冷笑道:“果然會說好聽的,莫怪君侯如此看重。”

甄柔皺眉,難道將門女子都這樣直白,連面上遮掩一二都不會。

她不喜這樣冷嘲熱諷的口舌之爭,昨日又出盡風頭,今日還是收斂為好。

甄柔便充耳不聞。

卞夫人皺眉,也未理會李玉蓮,只看着甄柔依舊軟硬不吃的疏離態度,她垂下眸,看不清神色,就嘴角卻恰如其分地揚起,打圓場道:“阿柔知禮赤誠,得君侯看重也是應當。”

依舊幫理不幫親的態度,卻也提醒了眾人甄柔正極其得曹鄭看重。

有曹鄭在其背後,再有不喜也是枉然。

李玉蓮聽得臉色鐵青,但終是不甘的住嘴了。

而眾人目光卻都不禁向甄柔看去。

似有迷惑,不解甄柔為何一再得了曹鄭青睞。

不說其他人明白與否,連甄柔自己也不甚明白。

但從四面八方,連小八公子都跟着看來的目光,可以確定,昨夜朱雀台的事,多半已經走漏了風聲。

這樣也好,至少行走後宅,又多了一分狐假虎威的底氣。

這不,至少對面席地而坐的幾位如夫人,連着聽說好些時日沒被傳去日夜相伴的環夫人,也都不由向她釋出好意。

甄柔想得極開,從容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