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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曹勁早安排好行程,讓親信部下先行一步,在距離北山最近的一處驛站備了午食、馬匹、糧草等物。

披星戴月出發,就是為了趕在正午的時候,在這處驛站打尖。

只是看着手裡的女子大紅勁衣,甄柔不明白曹勁為何不提前告知一聲,她事先就換好便於騎行的衣服,也省得現在還麻煩的再次更衣。

不過仔細想來,曹勁似乎就是如此,並不喜與人商量,一個人將所有事決定,然後直接要求對方按他的意思辦,這樣是否也算是乾坤獨斷?

念頭一閃而過,甄柔也沒心思多想,就依言避到驛站一房內換了曹勁準備的紅色勁衣。

新年在即,前來奉命的各地文武官員都陸續到齊,來往各處的販運商人也各自回家過年,驛站內只有他們這一行人,算上護衛、阿玉並兩個侍女,攏共就十人左右。

護衛是曹勁的親兵,侍女是甄柔從彭城陪嫁來的,兩邊都是自己人,加之驛站有無其他閑雜人等,於是也不避嫌,就讓驛長將午食安排在大堂里。

當堂一個四足方形大火盆早添油加碳,把火升得極旺,雖比不上府里炭火足,也將堂內烤得很暖和。

圍着火盆四散了好幾方四四方方的木案,大概來往多是達官顯貴,又是趕路風塵僕僕,恐貴人嫌棄灰塵髒了坐席,木案四方都是備了獨張坐榻。

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講究,何況曹勁說了只留了半個時辰在這裡午食休息後,就要立即快馬加鞭趕路,甄柔也沒讓阿玉跟在一旁伺候,她直接隨曹勁尋了一方最靠近火盆的木案跪坐下,讓阿玉並兩個侍女到一旁的案上用食,熊傲也帶了餘下護衛四人一案各自用食。

大概是曹勁一早讓人通知了這裡的驛長,連身份也透露了一二,於是他們甫一入座,驛長就親自帶了驛卒,誠惶誠恐地先把他們案上的吃食上了。

烤羊腿、鹵蹄膀、煮冬葵、大粟飯、熱米酒,每一樣都份量實足。

冬日餓得快,又冒着風雪一路疾行,到這個時候,眾人早已飢了,可謂又冷又餓,不一時就大快朵頤起來。

尤其是熊傲那兩方案上的護衛,沒個三五下就吃得乾乾淨淨。

雖是狼吞虎咽,但是多半顧及曹勁還在旁,都甚為規矩,一聲不吭地安安靜靜進食,只是動作過快免不得有些呼哧哧咀嚼吞咽之聲。

若是姜媼在身邊,一定會暗暗皺眉,私下對她說鄉野之人、寒門武將才會這般。不過經過那一段被挾持又逃亡的生涯,甄柔倒不覺得如何不妥了,反是覺得甚為安全,她聽着這樣的胡吃海喝聲,不由佐着熱米酒多食了一些烤羊腿肉。

曹勁亦風捲雲殘將一案上的吃食差不多一掃而光,感覺腹飽,慢下箸子,卻見甄柔不僅還在進食,而且看神色吃得甚是滿足。

“你比以前隨性得多了。”曹勁若有所思道。

甄柔一愣,不明所以的抬頭。

曹勁道:“去年來信都的路上,每到驛站打尖,你再是腹餓,也會讓侍女先打掃一遍,鋪上錦氈,才會入座。”目光掃過不知被多少來往官員隨扈用過的坐榻,又道:“然後再讓你侍女用攜帶的釜鐺自己烹煮食物。若是遇時辰不夠,你倒是不會抱怨折騰一番,卻也只象徵性用上幾口,回了車內,再用自帶的乾糧。”

呃……

甄柔一時無言,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能這麼折騰。

不過什麼叫“倒是不會抱怨折騰”,都過了一年之久,還能這樣說,分明就是在心裡覺得她實在夠折騰了吧。

還有去年來信都的路上,她即便時刻警醒自己已是曹勁的妻子,要做好為妻的本份,但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嫁人。

曹勁多半也看出一二,當時待她那也稱得上相敬如冰,讓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曹勁執意強娶回來的。

而且一路上,曹勁也並未與她多有相處,怎麼就將她一舉一動看得如此清楚?

甄柔的目光一下子驚奇的看着曹勁。

對自己的行被暴露出來,曹勁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他一本正經地回看甄柔,道:“我娶你不易,自是對你多為關注。”

多麼理直氣壯的語氣。

她竟無言以對。

甄柔默默將夾在箸子上的一片烤羊腿肉食下,又覺口中略有膩味,這個時候其實吃一盞茶最是舒服,比米酒——

念頭一起,就想到曹勁的話,甄柔又默默吸了口氣,將熱米酒一飲而下。

恩,佐以米酒也不錯。

如是腹飽,甄柔看向曹勁,微笑道:“多謝夫君關注,我食好了。”

曹勁點頭,掃了一眼大堂,見眾人都已食畢,吩咐熊傲道:“我們三人先行。”

話音未落,堂外突然傳來馬蹄、腳步、說話等紛雜聲響。

還差幾日就是新年了,這個時間上,會路經此驛的奉命官員和商隊差不多都走了,現在還有誰會如此大動靜的過來?

當地鄉紳?

甄柔狐疑地向堂門看去。

此驛站位於鄉野荒山之下,自進入農曆十一月開始下雪以來,為防止捕獲不到食物的野獸闖入,當然也有擋風保暖的用意,堂門一向是關得嚴嚴實實。

曹勁在聽到外面聲響的一瞬,已是目光銳利地看向堂門,眯眼聽了半晌外面的動靜,約莫是判斷出來人的路數,他方才瞥了一眼熊傲,微微點頭,示意開門。

熊傲敬諾。

卻不及開門,來人已經在外一陣不耐煩地把門拍的“啪——啪——”作響。

“還不快開門!我家主人和夫人要到此休息!若是耽擱,可不是你一個小小驛站能受的!”一個中氣十足的家丁催促道,語氣跋扈。

甄柔不由皺眉。

這是哪裡的鄉紳如此囂張,一個家丁都敢這等放肆。

若是高門望族,多半會顧及百年聲望,斷不會如此縱容僕從。

不過聽話中意思也不是尋常鄉紳……驀然想到曹鄭用人不拘出身品德,那麼,難道是才得志的治政新秀?

一個念頭,甄柔腦中閃過許多。

堂門也在這時從內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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