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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揚大雪時下時停,風雪在北山上肆虐。

一黑一白一棕三騎快馬,馳出驛站,掠過官道,離弦的飛箭一般,飛速消失在延綿的莽莽雪山之中。

三個時辰之後,夜幕四合,熊傲當先一騎棕馬探路而至,率先抵達北山莊園門口。

甄柔居中,曹勁斷後,相繼到達。

莊園門口火把熊熊燃燒,照得雪地上一片亮堂。

兩列一字排開的鐵甲侍衛,驚見三騎飛馳而來,手持長槍迅速圍攻過去,銀色長槍在雪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當中一鐵甲侍衛列隊而出,正要呵斥來者何人,只見黑騎之上的來人放下風帽,正是三公子曹勁,他立馬收搶,單膝下跪,“末將拜見三公子。”

眾鐵甲侍衛隨之收搶叩拜。

曹勁罷手,翻身下馬,隨手將馬韁交於一來牽馬的侍從,回頭卻見甄柔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馬背上,連風帽都還戴在頭上。

曹勁眼睛微眯,下一刻,眼睛驟然一凜,快步來到白馬前,道:“你可還好?能下馬么?”

聽到曹勁的詢問,甄柔可謂欲哭無淚。

果然萬事萬物都過猶不及。

縱馬馳騁是肆意逍遙,雪中騎馬也是別有一番感覺,但是一連數個時辰沿着崎嶇的山路一直飛馳,還有越來越刺骨的風雪,卻不是想象中那麼美了。

此時此刻,甄柔真不知道自己這一路是怎麼堅持過來的,大腿內側似乎火燒火辣的一片疼,她都不敢動一下,更別說下馬了。

還有勒馬韁的雙手,也凍得不似自己的了,直接疆在了馬韁上。

甄柔咬牙,試着動了動雙手,就感手心也是一陣疼,她猝不及防“嘶”了一聲。

曹勁一聽,眉頭深鎖,看來情況還要糟糕些。

正要說話,甄柔索性就着這股疼痛,一把將風帽扯下來,道:“似乎腿上有些擦傷,等我緩一下,應該可以。”

說完,甄柔像動手一下,緩慢動了動雙腿,待感覺腿上不是那麼麻木無知覺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後一鼓作氣翻身下馬。

但雙腿長時離地,又一連數個時辰用力夾馬腿,雙足才一沾地,小腿就是乏力地一顫,直站立不住,向前栽去。

“小心。”曹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甄柔,沉聲道:“是我的疏忽,忘了你不是我等幾乎每日騎馬,你又長期未騎馬過,現在連騎數個時辰,應該有些吃不消。”說著低頭一問,“腿內側可是擦傷?”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甄柔向曹勁點了點頭。

曹勁看了看火把照明下飄着的夜雪,前一刻還零星的飄着,這會兒已是稠了一些,眼看就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當下就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甄柔,道:“雪下大了,我先抱你進去。”

話音未落,只見曹昕已匆忙聞訊趕來,坐在輪椅上向他們笑道:“兄長!三嫂——”

尾音嘎然而止,曹昕臉色驟變,語氣焦急道:“阿柔怎麼了!?”

情急之下,曹昕不知覺地喚出甄柔的名字。

今年初,甄柔和曹昕曾經在北山莊園相處過小半年之久,許是兩人都是從小備受家人呵護,喜好性子十分相似,可謂極為相契合,相處之下不免更像朋友人。

曹昕又是潔瑜無暇的少年人,甄柔心下更是將他當作幼弟看待。

是以,甄柔聽曹昕這樣喊,她也不覺有何不妥。

曹勁卻皺了皺眉,爾後道:“你三嫂長時間騎馬不適應,等上些舒經活血的膏藥即可,並無大礙,你無需擔心。”

聽曹勁這樣說,又見甄柔除臉上凍得有些白,並無其它異樣,曹昕方放下心來,卻一臉歉意道:“三嫂,為了來接我,又連累你受傷了。”

片片飛揚的夜雪中,白衣少年似朗月清風,彷彿這動蕩塵世間唯一至誠至真的存在,何人有這般冷酷無情見他一臉愧疚之色?

甄柔自是沒有那個鐵石心腸,她立即安撫道:“與叔初無關,即便累我受傷,那也是你阿兄!”

知道曹勁對曹昕的在意,只怕比她更不願看到曹昕內疚,甄柔也就沒有顧忌的玩笑道:“也就月余前,我就傷了足,現在又傷腿,還不時利用我一下,何該他慚愧才是!”

說著不覺莞爾,那日和今天何曾相似,雪天她不良於行,又見雪勢漸大,曹勁索性將她抱起。

這樣說起來,她和曹勁似乎還有些犯沖。

聞言,曹昕卻露出晃悟的神色,眉心微皺,不贊同地看向曹勁,道:“難怪這月初我使人問兄長,為何遲遲不帶三嫂上山,原來是因為三嫂足受傷了。兄長不應當瞞我說是事務繁忙的。”

甄柔亦恍然大悟,聽明白了。

她還記得足傷當日,曹勁還說北山莊園不宜多行,結果現在卻突然出爾反爾改變主意,原是為了曹昕使人問過。

倒難為曹勁後面又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她來。

還有經過先前阿姝的事,還有現在曹昕的事,甄柔覺得自己算是看出來了,曹勁在處事上雖然是喜歡直接了當的,但為了他在意的人,還是不忘勞心勞力,大費周章。

只是看着曹勁對曹昕這份難得的兄弟情,甄柔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幫說一句道:“不怪你兄長,是我讓他暫且不告訴你,着實沒必要再讓你也跟着擔心,何況不過小傷,這不、大半個月罷了,不是就來了么?”

聽到甄柔居然幫他解釋,曹勁深深看了甄柔一眼,才接過話對曹昕道:“可還是把你的恩人弄傷到了你面前。”語氣帶了一絲玩笑的口吻。

如是,有了曹勁和甄柔兩邊的話,曹昕到底是信了,卻還是擔心甄柔眼下的不適,也不再多言其它,趕緊讓曹勁帶甄柔回堂上看下。

男女有別,醫工自不可能檢查甄柔大腿內側,只看了外面的情況。

正和曹勁所說差不多,甄柔是冬日長期怠於活動,又突然長時間未騎馬,一連騎馬數時辰自是吃不消。

休息一天半日,沐浴解乏之後,也就無事了。

鑒於他們一路冒風雪騎馬而來,當是又冷又累又餓,曹昕也不打擾,得知甄柔無礙後,便告辭離開,留給他二人先行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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