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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是紫霞門的人?”

這聲音很好聽,如翠玉敲擊一般,悅耳動聽,又略帶着一絲冷冽,林芳菲微微打了個寒戰:他雖是問話,卻是肯定的語氣!想必我的事,應該知道的不少,這個人不簡單,我最好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是,我原本是紫霞門昭陽峰明華真君座下弟子,林芳菲。”

林芳菲感覺那人似乎微微點了一下頭,下一刻,她又聽見那人道:“抬起頭來。”

林芳菲忙抬起頭,頭微微上揚,眼帘卻垂着,不敢直視榻上的人。她在爐鼎樓那麼久,如何討男人歡心,如何惹人憐惜,早已琢磨的透徹明白,她目前的姿勢是最溫順恭謹的。

“你來李家找誰?”蔣琛瞟了林芳菲一眼:“一五一十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

林芳菲大喜,下意識地飛快看了一眼上座的男子,頓時,怔在當地。

她見過無數男人,但無一人能及得上顧承天的風姿,但這個記錄,在這一刻被打破了,眼前這個男人雖與顧承天氣質相差很大,但不可否認,他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男人,俊美略帶輕佻,又魅惑難擋。

林芳菲的臉紅了,心中更如小鹿亂撞。

蔣琛卻沒那麼好的耐心,眉峰一蹙,眸光一冷:“你只有一次機會。”

被那眸光一掃,林芳菲瞬間清醒,忙又趴伏在地上,連聲道:“是,是,奴家絕不敢說謊,奴家來李家是尋李家小姐李明鳳……”

蔣琛微微靠向身後軟墊,半閉了眼,仔細傾聽。

良久之後,待林芳菲將全部事情說完,蔣琛才微微抬了抬眼皮:“我會讓你見到李明鳳,只是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她現在李家嫡支小姐,想要扳倒她,若沒有切實證據,只怕先死的就是你了。”

“有!有!我有!”林芳菲心中又驚又喜,從袖中掏出一塊玉牌,道:“我師尊曾給了我這塊護身牌,讓我帶在身上,若我萬一遇險,這牌子就會碎,我生前發生的事,就會盡數傳送出去。當時,我身上一直帶着這塊護身牌,是以發生的事,全都在這玉牌之內存有影像,在那之後,我怕師尊憑着這個護身牌找來,便偷偷將它的聯繫掐斷了。”

蔣琛微微一蹙眉,時間這麼久,只怕護身牌中的影像已殘缺了。

林芳菲偷瞄一眼蔣琛,見他面色並不如自己想像的愉悅,以為底牌你的太少,急忙又道:“還有,當時我們追至飛仙塹邊,孫師兄勇猛一馬當先,我來的晚,曾在那裡暗中埋下了一枚溯影石。”

“溯影石呢?”蔣琛突然問道。

“還在那裡。我當時離開紫霞門,本來是想去拿那溯影石的,結果半路遇到兩個散修,就被他們抓了,溯影石一直沒機會取。”林芳菲答的很快。

“還記得地方嗎?畫下來。”

蔣琛話畢,無心已在林芳菲面前地上放了筆墨紙硯。

林芳菲忙低頭描畫,片刻,就收了筆。

無心上前拿起畫紙,雙手捧至蔣琛面前,蔣琛沒有伸手,只略

看了看,便對無心道:“你親自去。”

無心領命,旋即退出。

“你起來吧。”蔣琛看向林芳菲,淡淡道:“暫時先在我這院子落腳,若你所說非虛,我自會助你脫離苦海。”

林芳菲大喜,一邊磕頭一邊道:“多謝公子大恩。”

顧承天盤膝坐在榻上,良久,才輕輕睜開眼睛,今日酉時,便是與孟長鳳約定的時間。

經過一日夜的調養,他不僅靈力已完全恢復,而且修為竟隱隱有一絲增長,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想到此,顧承天腦海中又浮現出長星那滿是血痕的臉,她該有多疼啊!

顧承天心如刀絞,雙拳下意識緊握,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

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拿到海魂石。

顧承天看看時辰,正打算出門,卻聽門外侍女的聲音傳來:“顧真人,小姐讓奴婢,給真人送了新衣衫過來。”

顧承天輕輕一揮衣袖,房門大開,門外立着個青衣侍婢,手中托着一個托盤,托盤用一塊紅色雲錦蓋着,顧承天用神識略微一掃,眉頭一蹙,道:“不需要。”

話畢,人已消失了蹤影,青衣婢女一時沒反應過來,立在當地。

顧承天不到酉時,便已上了倚天台。

倚天台,雖名為台,但實際則是一座高達千丈的山峰,孤峰直立,直插雲霄,它一邊連着李家宅院,一邊連着茫茫大海,為防有人從海上偷襲,台下至海面千丈的高度設滿禁制。

作為李家最得意的觀景平台,李家可是花了大力氣造景,峰頂上,雕欄玉砌、花團錦簇,有淡淡雲霧繚繞,美的宛如仙境,

孟長鳳一身紅衣,妝容艷麗,站在一棵月桂樹下,看見顧承天上來,面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你來了?我等了好久了呢。”

顧承天的面色不變,緩緩上前:“陸澈的神魂呢?”

孟長鳳已遞過去一個玉盒:“早準備好了,孟長蕾畢竟是你的徒弟,即便我再恨她,卻也不想傷你的心。”

顧承天打開玉盒,略一打量,便知確實是陸澈神魂無疑,忙又蓋上盒蓋,指尖靈光點點,在盒蓋上划出一道靈符,玉盒隨即憑空消失。

“你對所有人都那麼上心,為何獨對我這般冷漠?”孟長鳳面上現出一絲惆悵:“哪怕是敷衍,你都不願意敷衍我。”

不過,隨即,她又笑了起來 :“今天可不行,你必須聽我的,否則,海魂石我可不會給你的。”

話畢,孟長鳳已從儲物袋拿出一套男士紅色喜服,從頭冠到靴子,一應俱全:“穿上它。”

顧承天沒有說話,只微微揚手,指尖迸出一道劍光,那套喜服已碎成齏粉,微風一吹,四散飄開,倒似一蓬血霧。

不過一瞬,顧承天的劍光已指向孟長鳳脖頸,眸光冷凝。

顧承天性子冷清淡漠,但為人善良,從不濫殺,可此刻,他恨不得殺了眼前的人。

孟長鳳眼神黯了黯,笑容也淡了淡:“為什麼不動手呢?能死

在你的劍下,我也算是圓滿了。”

說著,她突然往前一步,顧承天急忙收手,但金丹修士的劍光何等鋒利,孟長鳳纖細的脖頸上已出現了一道劍痕,鮮血緩緩流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她大紅的喜服上,氤氳出一朵朵暗紅色的花朵。

“我很高興,你不捨得殺我呢。”孟長鳳又突然笑了起來:“即便知道你不是為了我,可我還是很高興。”

“拿來。”顧承天已冷聲道。

孟長鳳充耳不聞,緩緩向倚天台邊走去,紅色喜服後面有長長的拖尾,華麗高貴,卻也沉重,她每走一步都覺得不堪重負。

孟長星不行了,冥夜魔君反倒着急了,她為了拖到今日見顧承天一面,付出了太多。

冥夜魔君已折磨了她太久,此刻她頭痛欲裂,腳步虛浮,臉上厚重的脂粉也已掩蓋不住她的蒼白,她如同一個空虛的殼,一步一步向倚天台邊緣走去。

顧承天眉頭一蹙,身形一動,就要去拉她,誰知,孟長鳳卻猛地轉身看向他,她單薄的身形立在懸崖邊緣,目光中難掩哀傷:“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東西拿來。”顧承天伸手。

“那你娶我嗎?”孟長鳳神色怔忡:“我以海魂石做嫁妝。”

顧承天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淡淡道:“絕無可能。”

隨即轉身就走。

孟長鳳大驚:“你不要海魂石了嗎?”

顧承天沒有出聲。

“你不要海魂石了嗎?孟長星要死了!”

顧承天身形一怔,隨即,又提步向前:“她不會死的,再說,她死了,我會去陪她!”這樣,或許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你!”孟長鳳一雙眼通紅,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涌而出,哽咽出聲:“你站住!顧承天,你站住!”

淚眼婆娑中,她還能看到顧承天漸行漸遠的背影,那一刻,孟長鳳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不見,她跌坐在地上,可很快她就有爬了起來,因為她已經看不到顧承天的身影了!

“顧承天!你以為你用水靈體就能救她了嗎?她現在已是迴光返照,就是有十個水靈體,也救不了她!”淚水肆意流過她臉頰,將臉上的脂粉衝出一道道淡紅的痕迹,如同血淚。

“你如何知道?”就在孟長鳳絕望的時候,她耳邊又聽到了顧承天的聲音,儘管那聲音滿是厲色,但在她耳中,卻如天籟!

孟長鳳噌地站起身,目光看向顧承天身影出現的地方,突然詭異一笑:“顧承天,海魂石,就在我身上,我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海魂石了,就算你搭上你的性命,也救不了孟長星。”

語畢,她毫不猶豫地向後躺下去。

她身下是空空如也的懸崖,她收起全身靈力,像個凡人那般,任憑自己不停地墜下去,風吹起她那一身艷紅,妖嬈至極,又哀傷至極,像極了開在忘川的曼珠沙華。

顧承天眸光一縮,下一刻身形已出現在崖邊,毫不猶豫地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