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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的山路,在昨夜的那場大雨中,被摧毀地相當嚴重,山石破碎,樹木崩塌,應天府引以為傲的青山,如今變成了一座高大巍峨的荒山。

因為青山府邸下聖樂王的戰敗,導致一整座千年古山,此時此刻,像是被抽去了魂魄,荒蕪不堪,十分狼藉。

而發出聲音的少年,此時此刻就站在青山的破碎山門之下。他的兩邊,是兩根巨大渾圓的玉白石柱,青山登頂之路,應天府修葺的山道,如今也唯有這兩根石柱,沒有被昨夜的那場大戰波及。

蘇幕遮和水月,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眼神驚喜的望向寧奕,卻發現那位黑袍少年,並沒有如她們所想的那樣,與那位全面復蘇過來、白鹿洞有史以來的第一大劍修並肩同行。

寧奕的身上,帶着昨夜風雨驟襲的痕迹,還有斑斑血跡,他甚至沒有把那尊泥塑石像背下山......說明劍器近前輩,在那一戰之後,同樣也消失在了人間。

蘇幕遮和水月,神情複雜起來。

尤其是水月,她的眼神當中,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落寞更像是遺憾,未能與授業於自己劍道修行的祖師爺見上一面,這的確是一件巨大的憾事。

“青山的那一戰,勝負已出。”寧奕的聲音再一次傳來,他挺直脊背,作為在青山山頂上,完完整整見證了那一戰的人,他神情平靜,環顧三座書院的人馬,一字一句道:“你們三座書院......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完全無視了那位三皇子殿下。

李白麟的面色並不好看,他脾性極好的壓下了一口氣,故作“笑意盎然”地望向青山山道上的少年郎。

從寧奕發出第一道聲音開始......

從寧奕走出青山陰影,來到府邸山門的那一刻......

李白麟便由衷的覺得,自己沒有選擇直接在小雨巷動手殺死寧奕,是一個不小的錯誤。

三座書院的修行者,一片死寂,元氣大傷。

朱候幽怨盯着青山府邸的那位少年郎。

“寧奕。”

李白麟忽然開口,他笑意不減道:“不知青山上的那一戰打完,那位劍道境界冠絕一個時代的劍器近前輩......去了哪裡?”

蘇幕遮和水月抿住呼吸。

三座書院的人,目光同樣投向寧奕。

這是李白麟拋出的第一個問題。

你寧奕擺着一副凱旋而歸的氣勢,真正生死廝殺的,是那位劍器近前輩......現在看來,劍器近與聖樂王的那一戰,打得相當艱難,自身很有可能也出了意外,如果這一點被證實,那麼對於白鹿洞書院,其實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寧奕毫不猶豫說道:“劍器近前輩當然還活着!”

李白麟眯起雙眼。

蘇幕遮和水月微微蹙眉。

三座書院的人則是不敢置信。

寧奕神情平靜,像是說著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劍器近前輩在最後一戰,擊

敗對手,領悟出了更高的境界,他臨行之前,對我留了一句話。”

“劍氣依然在!”

說完這一句話,寧奕冷笑一聲,環顧四周,睥睨道:“若是有所質疑的,大可以以身試法......歡迎諸位來試一試,我剛剛所說的,是不是唬人的。”

李白麟冷笑一聲,全當寧奕在扯皮,他對於這位蜀山小師叔的性格和把戲,不能再熟悉,從感業寺玩的扮豬吃虎,到後面的狐假虎威,真真假假,不能全信,也不可都信。

但對於劍器近的下落......李白麟也不敢妄下斷言,聖樂王是大隋千年以來能列入第一流的大修行者,在涅槃境界取得了極高的成就,在大青山被劍器近打得支離破碎,炸散開來,屍骨無存,也許寧奕說的是真的,劍器近已經悟到了更高的境界。

只需要留一口劍氣鎮壓白鹿洞書院,便可以讓後人安然無虞。

這是一張比應天府聖樂王還要強大的底牌!

夷吾星君盯着寧奕,陰惻惻道:“劍器近前輩還說了什麼?寧奕,可否把那位老人家請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啊?”

寧奕瞥了一眼夷吾星君,不假顏色冷笑道:“請出劍器近......就憑你,你夷吾星君也配?”

夷吾星君面色一陣青紅,唇角抽搐,他恨不得掏出簪子一簪子刺死青山上的黃口小兒,但蜀山後山的事情,給了他一個相當嚴重的教訓,更重要的是,此時此地,自己的對面站着一位比當時蜀山小山主千手星君還要強橫的角色。

那位晉入涅槃境界的蘇幕遮!

“怎麼?”寧奕瞥了一眼夷吾星君,他攤開雙臂,渾身骨骼噼啪作響,星輝涌動,大大方方說道:“若是不服氣,我與你同境界一戰,錘爛你的老骨頭,生死勿論,敢來否?”

夷吾星君胸膛一陣氣鬱,伸出手指,顫抖着指向寧奕,一個字也說出不來,險些被對方氣得一口鮮血噴出。

他堂堂星君!

怎會自降身份,與對面一個區區未破十境的小修士對戰?

寧奕嗤笑一聲,不再去看夷吾星君,而是緩慢收斂笑意,望嚮應天府主朱候,輕聲道:“你想讓三皇子包庇你,免得承擔罪過?”

書院之爭......起於自己。

這句話絲毫不假,其實無論是不是今夜起爭,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但在青山府邸之時,如若不是蘇幕遮保下自己,那麼此時此刻,寧奕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想殺自己的人有很多,朱候和另外兩座書院的府主,只需要信手一捻,那麼寧奕便無法抵抗,大隋律法有時候很堅韌,有時候很脆弱,昨夜的白鹿洞書院命懸一線,寧奕的性命其實也是一樣,哪一步出了差池,那麼便要一起陪葬。

而如今自己活着從青山山頂走出來了,又怎麼可能讓三皇子如此輕鬆地把這幫想要致自己於死地的仇人,拖出泥潭?

寧奕在背着劍器近泥塑石像下山的時候,說的那兩句話。

“對我

好的,我就數十倍的對他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有人願意大寒天為我添一件厚衣,我便願意日後為他蓋樓砌廈。”

“至於那些蠅營狗苟,背地裡施加陰謀詭計的,不安好心,想要置人於死地的,若是有時日,我便雙倍奉還,絕不會容忍。”

這是徐藏的道理,是蜀山的道理,也是寧奕的道理。

在說那兩句話的時候,寧奕便已經在考慮下山之後會遇到的情況。

他環顧四周,平靜道:“三殿下,大隋律法最高,是也不是?”

李白麟眯起雙眼,吐出四個字來:“自然是的。”

“有罪之人,便該受到應有的懲戒。”寧奕望着應天府的府主朱候,挑眉說道:“你們不僅僅違了書院老祖宗的千年教訓,百年清律,也違了大隋的律法,應天府、嵩陽書院、嶽麓書院,一座都跑不了。”

小雨巷的那一日。

教宗陳懿臨行之前,就在金甲侍衛帶走執法司少司首布儒之時,曾經與寧奕在一起並肩而立,蘇牧就在他們的身旁。

“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引子......”陳懿曾經如此說道,他臨行之前,拍了拍寧奕的肩膀。

拍肩膀的那一刻,有那麼一段話,無聲的落在寧奕的耳中。

“寧奕先生,您似乎並不喜歡應天府......若有一天,推倒應天府就只差最後一把力......請相信陳懿,若是您站出來,那麼便不會再有任何的阻力,而這一天並不會來的太晚。”

寧奕記下了這句話。

所以這個時候,他站了出來,看起來孤零零而可笑,他的對面,是大隋皇城的三皇子,兩個人隔着一截距離,李白麟站在青山府邸殘碎的石柱之上,寧奕站在青山山門之下,並沒有誰比誰要高出一頭,視線很微妙也很巧合的撞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有人才後知後覺,蜀山的小師叔,似乎與大隋的三皇子有舊。

而且看起來並不是一段友好的過往。

藏拙多年的李白麟,這一次來到天都,圖窮匕見,已經不再掩蓋自己的雄心壯志,在天都皇城內,遊走多處說服大量的幕客加入自己的陣營,為了不久之後的“狩獵日”,也為了那位父親的重視,煞費苦心。

西境已無更多事端,但可惜的是,蜀山紫山兩座聖山巍峨不動,並沒有被李白麟所拉攏,也沒有展示出足夠友好的態度,從寧奕在天都受到的對待其實就可見一斑,若是李白麟真的與蜀山交好,那麼在寧奕初入天都最艱難的時刻,將不會只有教宗這麼一個朋友。

站在青山下的寧奕,面色平靜,無悲也無喜。

即便沒有聽到教宗陳懿的那一句話,他仍然會選擇站出來,即便自己的表態,現在看來,並不算如何重要,甚至有些可笑。

“所以......”

李白麟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他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寧奕,你是要決意與本殿作對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