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接下來的路程。

風沙仍然很大,道途仍然坎坷。

但閆綉春的心境逐漸放平。

馬背顛簸。

身子逐漸適應,變得平穩。

她懷中摟着寄存“天狐血”的黑盒,回頭看去,黑袍邊沿被風吹動,一路奔波,此時的身後,只有無邊的,莽莽的黃沙。

那位“寧先生”的符籙確實很厲害。

名為“鴻毛”的符籙,綁在馬腿上,大大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身後的“追兵”早就被甩開了,剛剛從陽平城離開的那幾天,她時而提心弔膽,擔心自己會被追上,到時候又免不了見血,一場血腥場景,以及諸多麻煩。

不遠處就是玉門。

可以料想到,接下來的這一截路程,不會再有動蕩。

一行七人,寧奕三人在前,她們四個在後。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這副景象並不罕見,中州的商隊要西行外出,必然會經過玉門關。

“吁——”

黑背紅鬃高高揚起前蹄,鬃發搖曳。

寧奕勒馬而停,在風沙里回頭擺了擺手,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客棧,示意到了終點。

這裡已經是中州和西境地界的交接口。

“寧先生,此地已是玉門,如今平安抵達,這兩匹馬便送給您。”

閆綉春翻身下馬,她抱着黑盒,眯起雙眼,風沙很大,她誠懇道:“小小心意,先生收下便是。”

“在下雖然眼拙,但也能看出來,寧先生身上背負要事......”閆綉春目光瞥過一眼青衣女子,還有柳十一,她抱着呈放天狐血的鐵盒,微微欠身揖禮,抬起頭來,認真道:“不如就此別過?”

寧奕笑着問道:“閆姑娘接下來準備如何加固陣法?”

閆綉春一怔。

“兩位師父先前教過我的,把天狐血取出之後,塗抹在玉門關囚陣。”閆綉春揉了揉面頰,神情複雜,輕聲道:“具體地點,還有操作,屬於平妖司機密,不可透露......寧先生的問題,恕我無法回答。”

寧奕本就只是隨意一問。閆綉春說完之後,他點了點頭,平淡道:“既然如此,那便祝閆姑娘一路順風。”

閆綉春重新翻身上馬。

兩撥人馬,就此分開。

寧奕找了一間客棧,開了一件足夠大的客房。

外面風沙滾滾,推開木窗,還可以看見,閆綉春一行四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兩個問題。”

柳十一靠在窗口,收回遠眺目光,道:“送她們一程,只是為了兩匹馬?玉門關底鎮壓的那頭天狐大妖,你不感興趣?”

他頓了頓,道:“或者只是一個問題......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寧奕蹲在丫頭身旁。

丫頭擦拭着萬年青長葉上的灰漬。

“從碰面之時,金線符響的那一刻起......”裴煩凝視着萬年青的長葉,幾近周折,綠葉打顫,風沙洗禮,仍然堅挺,站起身子,她說出了後半句話:“這些問題就存在了。”

要做什麼。

要去哪裡。

“柳十一,你知道‘情報’二字,意味着什麼嗎?”

......

......

情報是世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它可以是一陣風,可以是一場雨,可以是一句話,一封信。

它可以是一切。

而捕捉情報的人,在大隋天下,網羅最多,最大的,就是天都的情報司。

情報司的持令使者遍布整座大隋。

除了情報司......每座聖山都會設下情報機構。

而蜀山的“情報司”,名叫暗宗。

暗宗三二七號。

三二七號在三日前收到了一道“敕令”,他接受了一項跋涉極遠的任務,蜀山暗宗的修行者,比起天都情報司,差了一個等級,但是在西境之內的影響力更勝一籌。

三二七號的身上,背負着兩道密令。

要送給同一個人。

“劍湖宮的異變,平妖司在玉門下的鎮壓部署計劃。”

這兩道密令的傳遞,並非只是通過捲軸,而是通過口諭和捲軸的結合......因為對於這兩件情報的機密程度,甄別到了很高的品級,不可通過單一手段來傳遞,三二七號是蜀山暗宗當中最值得信過的人物,十年來風雨無阻的完成每一次情報傳遞。

蜀山的千手大人親自向他授意。

三二七號並不知道自己待會將會見到誰,他從西境安樂城招提寺出發,馬不停蹄,趕赴中州地界玉門關,路上其實已經有了猜測。

有資格與千手大人通過密令傳音,尋求情報幫助的。

不在蜀山山上修行的......

一個清秀的少年形象,在三二七號的腦海里緩慢浮現。

密令里約好了見面的時辰與地點,他如願在三日之內趕到了玉門關。

輕敲三下,重擊一下,重複三次。

“進門。”

三二七號的神情有些釋然。

熟悉的聲音啊。

他推開屋門,果然見到了那個曾在招提寺有一面之緣的少年。

“你......你是?”

寧奕腦海里有些印象。

三二七號善意提醒道:“大隋太子宿醉青樓之我見......”

寧奕腦海里靈光一閃。

他想起來了。

這個胖子,當初在安樂城,自己和丫頭陪在徐藏身旁,一同去招提寺取情報的時候,負責交接情報的,就是這位三二七號。

“蘇福?”他試探性念出這個名字。

“得嘞,小師叔,是我。”胖子喜笑顏開。

寧奕撓了撓頭,道:“大隋太子宿醉青樓之我見......這個又是什麼?是你寫的?”

記性極好的裴煩面色尷尬,小聲提醒道:“是暗宗樓閣里堆疊的情報篆文,還有一本三皇子情史......當時我們翻過。”

記憶斷斷續續。

想起來了。

當初從暗宗樓閣里走過,招提寺地底......藏着的那些泛黃案卷。

蘇福合上門,“見笑見笑,裴姑娘記性真好,這兩卷都出自於鄙人之手。”

天都皇城內,都說太子李白蛟是一個昏庸無能之輩。

但是在春風茶館見面之後,寧奕愈發相信,大隋李室的三位龍子,都不是等閑之輩。

太子藏得尤其深。

而太子的真面目,如今還潛在大隋地底,三司兩朝,諸多大人物,都沒有改變先前的看法,逐漸將這位太子邊緣化,遺忘化。

現在想來,那捲招提寺的案卷,提出的見地,竟然一針見血。

寧奕對這位三二七號,不免有些刮目相看。

胖子進門之後,也不客氣,搬了個板凳,坐在屋內,背靠木門,嘆氣道:“我說小師叔,從西境沒日沒夜趕過來,可累死我了......您動用了蜀山品級最高的密令,一般用來傳遞危乎存亡的情報密令。”

他取出捲軸,遞交而出。

寧奕分出一卷,交給裴煩,再分出一卷,擲給柳十一。

三人低頭眯起雙眼。

閱卷。

“密令內容,分為捲軸和口諭,重要的地方在這裡。”蘇福伸出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側,“三位大人看完捲軸,我再作補充。”

說罷。

胖子瞥了一眼靠在窗口吹着風沙的柳十一,笑道:“這位是劍湖宮的柳公子吧?”

柳十一皺起眉頭,看看寧奕,之前的交談,讓他放下了那顆提起的劍心,確定了這位是蜀山探子,並沒有什麼危險。

他面色緩和,點了點頭。

蘇福樂了,道:“柳公子......您還活着吶?”

柳十一皺起眉頭。

寧奕忍俊不禁抬起頭來。

眼前的胖子,說這句話,並沒有讓人生出多少反感。

寧奕反而莫名覺得耳熟......

這句話似乎在哪裡聽過?

......

......

兩件事情,蜀山的暗宗都盡全力的做了調查。

捲軸上說了一個大概。

三人交換了捲軸。

看完捲軸之後,房間里一片安靜。

寧奕和裴煩看完捲軸之後,不約而同望向柳十一。

白衣劍痴默默收好捲軸,看不出眼裡有絲毫的神情波動。

“蓬萊劍修徐來從西海回到大隋,挑戰柳十。”

“之後劍湖宮宮主柳十便是失去聯繫,再無下落。”

“如今大長老元拂蔭執掌大權,整座劍湖宮,連同洪來城,都受他掌控,雖是尚未宣布新任宮主......但。”

“柳十一已被逐出劍湖宮,列為劍湖罪人,罪名是叛離宗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柳十一神情不變,將捲軸收入自己腰囊。

“玉門的確鎮壓了一頭大妖,妖君伽羅,於兩千三百一十二年前被北境捕捉而回,平妖司大司首親自看守,鎮壓在玉門。”

“每年都會有平妖司人馬,以天狐血來加固陣法......以防陣法出錯,妖君的身軀鎮壓之處,若是封印鬆動,妖元迸發,星輝紊亂,方圓數里都會受到影響,輕則淪為星輝封禁之地,若是情況嚴重,被鎮壓的妖君復蘇一縷意識,只需掙脫平妖司的第一重枷鎖,就可以做到隔着一層陣法,將生靈直接吞噬,榨乾。”

蘇福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寧奕,裴煩,柳十一。

寧奕是蜀山小師叔,第一次動用密令。

千手大人相當重視......親自去查了這一件事情。

於是就有了三二七號的這一趟東行。

來到中州地界。

只為了親口傳遞一句話。

蘇福一字一句,認真開口。

“平妖司今年的玉門之行,發生了意外,六人小隊,盡數死在了陽平城外。加固陣法的天狐血不知去向,兇手尚不可知。”

{今晚還有更新,求一下雙倍月票。}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