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宗正棠！你讓她鬆手啊！”宗正芙的痛感已經到了手肘。

宗正棠聳聳肩，“她跟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我可沒權利支使命令她！”

“你，你到底想怎樣？”宗正芙痛得嘶吼，額上已經沁出冷汗。

盡歡沒答話，反而轉頭看向宗正棠，“阿棠，這就是你堂妹，好像跟你差遠了？你們家難道重男輕女，覺得女孩子反正都要嫁出去，不用仔細教養？”

“與人為善和知錯能改的道理，應該還是教過的，可能是宗正芙腦子不怎麼好使，所以學不會吧！”宗正棠一本正經地說道。

“哦！”盡歡故意拉長聲音說道：“大道理對於你這種無腦的人，可能確實比較難理解，但是道歉，說一聲‘對不起’，這個你總不會也學不會吧？”

宗正芙手上越來越痛，甚至開始有點麻痹。

她心下駭然，這鄉巴佬不是準備廢了她的手吧？

要是手廢了，那後果……

“原本也不稀罕一聲對不起，”盡歡嗤笑出聲。

宗正芙心裡一松，“你既然那麼寬容大度，那還不趕緊把我放開！”

盡歡臉上笑容很是明媚，不過笑意卻不達眼底。

“相比較毫無誠意口頭道歉，我更樂意直接報仇泄憤，今天我心情還不賴，收你一根手指，算是勉強平息我的火氣吧！”

宗正芙一聽心都涼了，這死丫頭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比起老爺子也不遑多讓。

這個威壓的氣場，讓她明白盡歡不是在嚇唬她，是真的敢廢了她。

宗正棠一向飛揚跋扈手段狠戾，在子弟雲集的圈子裡，名聲也是數一數二的響亮。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鄉巴佬跟宗正棠走得近，估計也不是什麼善類。

她乾脆地認慫了，不認慫怎麼辦？難道真的捨得廢掉一隻手？

要是手廢了，下個星期她還怎麼舉行婚禮？

婚禮一輩子就那麼一天，她不想留下終生的遺憾。

“對，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自認為尊嚴犧牲了的宗正芙聲如蚊蚋。

道歉的聲音很小，也不見得有一點誠意。

但既然宗正芙已經認慫，盡歡也不打算多糾纏。

跟這種無腦無趣的大小姐計較，純屬浪費時間和口水嘛。

“看在你是阿棠妹妹的份上，今天也就算了，下次再仗勢欺人出言不遜，我就加倍討回來！

這世上有骨氣有志氣的年輕人很多，不是誰都想攀附權貴豪門的。

再說就算有人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你們宗家也不見得是能讓鳳凰落腳的梧桐枝！”

盡歡說著便使勁兒甩開了宗正芙的手指，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站起來直接往門口走去。

宗正棠也抬腳跟了上去，走之前還不忘譏嘲地補了一刀，

“宗家就算是棵梧桐樹，估計也引不來鳳凰。畢竟樹上已經有了你這只會聒噪的黑烏鴉，鳳凰是不會自降身價，淪落到與烏鴉為伍的。”

宗正芙捂着劇痛的手指，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圍吃飯的食客，正偷偷打量着她。

往常享受慣了目光洗禮的她，此刻發現，不是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是艷羨欣賞的，也有不屑和厭惡。

“都看什麼看？沒見過吵架的啊？”宗正芙憤怒地朝周圍人喊道。

她嘶啞又尖利的吼叫，颳得食客們直揉耳朵，這聲音是真心不好聽啊！

宗正芙又收穫了一波鄙夷的白眼，氣上加氣，生煎饅頭是吃不下了，只好氣呼呼走出了大壺春。

她氣怒交加，再想想之前在老宅時，她爺爺絕情的話語，心裡越發覺得憤懣和不甘。

她拒絕包辦婚姻有錯嗎？

難道她就應該逆來順受地接受家族的安排，淪為聯姻的工具？

她追求婚戀自由有錯嗎？

明明她自己選的人，不管是家世條件還是未來前途，都比家裡面安排的人更好。

宗正棠歉意地跟盡歡說道：“小魚兒，抱歉啊，原本是想帶你好好吃頓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宗家的人。”

“是宗正芙故意找茬，跟你有什麼關係？”盡歡笑着擺手，“不過你那樣懟她，她不會回去告狀吧？”

宗正棠笑着搖頭道：“她讓老爺子覺得顏面掃地，現在躲老子都來不及，哪還敢去告狀？”

“那就好，不過聽她的意思，你回來之後都還沒回過宗家？”盡歡問道。

宗正棠笑着說道：“我回宗家的事情先不着急，晚飯前回去一趟就行。

我外公知道你來滬江了，讓我請你中午去他那裡吃飯！”

“好！”盡歡一口答應下來。

她對曾經叱吒過江湖，輾轉戰火的傳奇大佬，懷有很強烈的好奇心。

既然大佬開口相邀，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過現在時間還早，盡歡想着乾脆去逛街買東西。

可能是星期天休假的緣故，街上人格外的多，商店林立rénliú如織，整條街熱鬧非凡。

現在的滬江，並不像是幾十年後的魔都，那樣華麗豪奢，那樣光怪陸離。

但又的確比同一時期別的城市，時髦潮流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也是這個時候，全國人民都迷滬江貨的原因。

滬江人就是有派頭，滬江貨就是洋氣呀！

宗正棠慢悠悠地騎着車，載着盡歡去了金陵路。

金陵路在這個年代，也仍舊是是滬江最繁華的一條街。

只是沒有斑斕閃爍的LeD屏，也沒有大大小小廣告牌，最奪人眼球的，就是掛在外牆上的各類紅色標語和語錄了。

金陵路上，光百貨就有兩家，永安百貨改成的第一百貨，和華聯商廈改成第十百貨。

洋派新潮的僑匯商店，金陵路也有。

除此之外，這裡各類專賣店鱗次櫛比：老介福布店，時裝商店，恆源祥毛線店……

不過這些都基本跟盡歡沒啥關係，她現在既沒有滬江的本地票證，也沒有僑匯券，對着滿街琳琅繁華，也只能望洋興嘆罷了。

盡歡現在只有兩個目標，一是百貨大樓的進口手錶，二是第一醫藥商店的藥品。

先逛的是第一百貨，不愧是滬江最大的百貨，在物資這麼匱乏的年代，這裡仍舊是人山人海。

百貨裡面裡面的裝修，用現在的眼光看起來特別高大上。

一水兒的玻璃櫃檯，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尤其通透鋥亮。

售貨員也都穿着統一的制服，個個笑容可掬、態度親和。

服務態度甩了彭縣乃至於錦城那種拽的二五八萬的售貨員，不止十條街。

第一百貨是滬江的門面窗口，要是售貨員態度差，也太影響滬江的整體形象了。

顧客除了滬江本地人，大部分是來自五湖四海，用各種不同的口音方言交談的外地人。

這些外地人，有些是純屬來第一百貨朝聖的，有些是真心實意來買買買的，也有跟盡歡一樣，幫親朋好友當人肉代購的。

盡歡觀察了一下內部格局，一樓是賣貴重物品和家電的。

有手錶，有鋼筆，還有文物商品櫃檯，另外就是家電了。

除了三轉一響中的“一響”收音機之外，還有一些高檔的家電，電視機，冰箱，空調，應有盡有。

不過要想買這些高級，要出示外匯券，不然照樣買不到。

宗正棠微微張開手臂，以保護的姿態，一直跟在盡歡的後面亦步亦趨。

盡歡直奔進口表手錶櫃檯，這裡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櫃檯前站了四個人，兩男兩女，已經把櫃táiwán全擠滿了。

那對兒年輕的男女，估計不是正在談婚論嫁的情侶，就是新婚不久的夫妻。

兩人甜甜蜜蜜商量的樣子，簡直甜得發膩。

另一對兒夫妻明顯過了中年，選款和價格上意見都不同，雖各抒己見，但也沒吵起來。

那對兒青年男女，出手倒是挺迅速，買了一對兒款式相近的天梭手錶，很快就離開了。

盡歡的眼睛在玻璃櫃檯里逡巡一圈，進口男表的比例佔了幾乎四分之三，女表特別少，盡歡的可選項不多。

售貨員很熱情地給介紹了一圈，按照300塊預算的話，有四項選擇，如果按350塊的話，有六隻表可選擇。

“小魚兒，我覺得這塊歐米伽不錯，要是你錢不趁手，我先給你添上，等你寬裕了再還給我？”宗正棠見盡歡神色猶豫，小聲地湊在她耳邊建議道。

他其實是想直接給買單付錢的，但他清楚盡歡一向守原則，要是他真蠻橫搶着買單，肯定會惹盡歡不高興。

盡歡笑着說道：“不用了，這是幫人帶的，預算最多只有三百五，歐米伽價格太貴，不適合！”

最後盡歡看中了一塊梅花手錶，全鋼帶，沒有日曆，錶盤內除了一朵標誌的紅梅花，就再無其他花俏的裝飾。

不過這樣簡約的樣式勝在耐看，也不容易過時。

價格也比較合適，300的預算綽綽有餘。

最主要的是不要手錶票，也不要工業券，要不然別的地方再合適都是白搭。

盡歡迅速付了錢，然後拿着手錶，趕緊出了第一百貨。

百貨店絡繹不絕的顧客，一波接一波地往裡面涌，實在是太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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