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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從她的一雙丹鳳眼看出了滿滿的諷刺,淡淡瞟了一眼,漫不經心回道:“略懂一二。”

談話間,丫鬟們已經布好茶具,而不是端茶上前。

眾小姐不解,遂放低了聲音,相互攀談。

這是要讓人親自泡茶?她們可都是身份尊貴的閨閣小姐,怎好做下人才做的事。

不出所料,唐相芝看向蘇木,“既然蘇小姐略懂一二,想來泡茶也不在話下,不知可否讓我等見識見識?”

杜雪瑤冷下臉,“唐小姐這是什麼話?木兒是我的朋友,可不是奉茶的丫鬟!”

此話一出,她便後悔了,唐相芝擺明想讓木兒難看,她卻把話說太明白,倒是有些打自己人的臉。

唐相芝掩嘴笑,“我只是好奇,聽說好茶要配好的泡茶方法,若讓笨手笨腳的丫鬟將這茶糟蹋了,可是辜負我的一番美意。”

說著作委屈樣,而旁幾個跟她挨得近的,忙附和。

“是呀!好茶不易得,可惜我等做不來那活計,只好委屈蘇姑娘了。”

“蘇姑娘,快動手吧!咱呀,都等着急了。”

七嘴八舌的催促,使得整個廳堂熱鬧起來。眾小姐鬧歸鬧,卻也輕聲細語,帶着作派。

魏紀瑩覺得有些欺負人,卻說不出反駁的話,於一旁干著急。

看來她不動手,這場鬧劇是不會罷休了,蘇木施施然起身,走向茶桌。

“木兒…”

“蘇木妹妹”

杜雪瑤和魏紀瑩皆擔憂。

蘇木只淡然笑笑,不就是泡個茶。

她不多言語,輕輕打開茶罐,拿出油紙包裝的茶葉,用剪刀剪開一道小口。執起白玉製成的茶勺舀上茶葉放進蓋碗。

而旁置一爐,爐下燃碳,爐上煮着水。

舀起滾燙的開水淋過蓋碗,蒸汽攜帶着茶香裊裊上升。

沸水反覆相切,而後倒入擺放整齊的白玉雕花瓷杯。

她動作嫻熟,一整套做下若行雲流水。在場之人皆被那氣定神閑的動作吸引,也跟着沉靜下來,連一旁伺候的丫鬟們都看呆了。

“好了。”蘇木看向那丫鬟,面帶微笑。

她動手泡茶,是因為茶道不丟人,更不是伺候人的活計。但親自奉到她們手上卻是不肯做的,繞是身份尊貴,於她又何干?

丫鬟回過神來,忙將茶杯一一置於各家小姐面前。

眾人也似回過神來,唐相芝面上更是有一絲不自然,隨意丟下一句,“倒是嫻熟。”

短短四字,讓人覺着蘇木是做慣了這類下等活計,身份的低賤不言而喻。

當茶入口,將將的不愉快,叫她們統統拋向腦後。這茶,當真好喝。

通常的綠茶、紅茶皆帶苦澀,香而濃,適宜男子飲用。這款茶,清雅中帶着淡然甜意,十分溫和,一眾嬌滴滴的小姐們,自然喜歡。

而這份喜歡來自於唐相芝,她們可沒有受寵的父親,自然也得不了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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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各種誇讚的詞句又來了。

蘇木起身坐回自己位置,不着痕迹的瞟了唐相芝一眼,見她一臉得意,對於這些誇讚似乎很受用。

氣出了,風頭也出了,該不會找茬兒了吧!

因着蘇木沒有拂她的意思,竟親自動手泡茶。唐相芝確實愉悅不少,只是看蘇木眼神中的鄙意愈甚。這樣的一個身份低賤的人,也配和她哥哥交好?

這種貴族圈,除了聊聊京都的八卦,便只有琴棋書畫,綉工女紅。

以她們的家世身份,自然要處處拔尖,是以真才實學也都有幾分。

你吟我誦,聽着倒也有趣兒。

蘇木品着茶,一手托腮,悠閑的坐在那處。興緻盎然的欣賞各家小姐表演,就似方才她泡茶,她們瞧着一樣。

泡茶和吟詩作對,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唐相芝就是看不慣她這幅毫不在乎的樣子,因此時不時總要提她幾句,得蘇木擺手稱不會,她才滿意。

一個鄉下丫頭,自然是不會這些,她就是要她出醜。

半下午過去,眾小姐也都說累了,就等唐相芝說出散宴的話。

唐相芝理了理綉着精緻紋飾的廣袖,站起身,“今兒就到這兒吧!”

眾小姐也都各自起身,紛說告別的話。

唐相芝走在最前,其餘人隨後。杜雪瑤等人是主家,跟隨着送至門前。

各家轎子已在杜府門前等候,唐家排在最前。

唐相芝臨上轎前,腳步頓了頓,回過頭來,看向蘇木,天真問道:“蘇小姐,今兒的茶如何?見你喝了幾杯,倒沒發表什麼言論。若喜歡,回府後,我讓人再送些來。”

臨走了還不讓奚落一番?罷了,就隨她的意吧!

“我家是茶農,種出的茶也都賣了,喝不上幾回。所以這茶的好壞,我也品不出來。唐小姐客氣了,莫將好茶贈我這個粗人。”

原是個低賤的茶農,唐相芝得意一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轉身上轎了。

一排華麗的轎子,於杜府門前直往熱鬧的街市去,至街心,四散分離,而後消失於熙攘的人群中。

杜雪瑤氣得直跺腳,“你瞧瞧唐相芝那囂張的樣子!處處擠兌你,偏還說不得!”

唐家在官場的始終保持中立,不表現出對任何人的親近,可不管內閣事務的參與,還是外戚官員的管制,都要經御史中丞,唐大人之手。

唐大人油鹽不進,那些官員便只好從他的子女入手。於是乎,唐相芝是小姐圈爭相結交的對象,也是不可得罪的人。

蘇木拉住她,“小事而已,口舌之快,讓她逞逞就好,可莫因我生出什麼不愉快,影響你的親事。”

以她那樣聰慧機敏的性子,又怎麼會在人前吃虧,原是為了自個兒,杜雪瑤感動不已,只是她不解,“你明明懂茶,為何裝作一竅不通的樣子?”

蘇木笑了,“唐小姐不就想看到我什麼都不會,粗鄙無知的樣子,便隨了她的意。”

“哼!”杜雪瑤朝着唐相芝離去的方向哼了一聲,又轉向蘇木,一臉崇拜,“誰說我木兒粗鄙無知,你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善良,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