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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綠翹進來內院兒,見蘇木同蘭姐兒正在會賬本,她便站在邊兒上,等人回話。

京都只蘇記一家鋪子,平日帳目都是清晰的。到年底會賬也不麻煩,只是近日多了採買,又算計着給鋪里工人們發獎賞,銀錢便出得多了,蘭姐兒到底年紀小,辦事謹慎,便於蘇木交代一番。

她已將蘇木教的賬目學得爛熟,管一間大鋪子的賬不成問題,多了她的幫忙,尹掌柜也能騰出手來忙活其他事兒。

蘇木將一筆巨額支出問清楚後,抬頭瞧了綠翹一眼,往常會賬,她從來懂眼色不打擾,今兒卻巴巴等着,定有要緊事兒,“咋啦?”

見人騰下空來,綠翹上前,“唐府來人了,送好些東西。”

“唐府?是唐夫人,還是唐小姐?”蘇木放下賬本,仔細問道。

“是唐小姐貼身婢子送來的,”綠翹老實回道,“可送的禮裡頭,又有上回的金盞菊,來人說的不清不楚,奴婢也不曉得是什麼由頭。人放下東西就走了,是留也留不住。”

蘇木當即瞭然,上回垣村說開,唐相芝雖無致歉的話,卻有示好之意,這禮便是。至於唐夫人的金盞菊,怕是因着華嚴寺的緣故,總的來說是好事兒。

眼瞅年關將至,人既送禮來,那自個兒藉著新年祝福的由頭,也回一份兒。

今年比起去年,多了一家子陪同,到底不是那般冷冷清清。是要認認真真準備起來,裁新衣,備年貨。

蘇宅上下忙碌起來,各屋子都掛上了紅燈籠,貼上窗花兒。

京都是北方,過年有做餑餑這一習俗。蘇家人處南北交接,並不會這樣活計。可吳氏身邊的嚒嚒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年年做餑餑是從不落下。

今年主人家不興這個,她也不自作主張瞎搗飭,不過私下同幾個丫頭做來應景,卻被院子玩耍的小六月瞧見了。

那餑餑不似平常的粗面饃饃,是用大黃米、小黃米磨成細面兒,再加豆面兒蒸制而成。顏色金黃,別具風味。加之嚒嚒手巧,做了各式各樣的形狀,引的小六月到吳氏跟前嚷嚷,也要吃那樣的餑餑。

吳氏無法,只得叫來人,討了幾個。她自個兒瞧着也覺稀奇,便嘗了嘗,味道竟好吃。一家子都不喜麵食,是以餅啊饃啊,少有興趣。這餑餑吃着卻鬆軟可口,香甜非常。

她便來了興緻,今年不做餃子,就入鄉隨俗做這餑餑,當即使人於年貨採買中加了黃米這項。

鋪子生意照舊紅火,年末定糕點的人不少,大傢伙兒忙得腳不沾地。去年家遠未回家團聚的,蘇木早早放了假。忙不過來,便招了許多短工做粗使夥計。

提早收工的便有尹四維,他已許多年未回郡城了,嘴上雖未說。蘇木卻曉得他思念故土,便主動放了一月假,早早放他回去,也捎帶了一車的年貨讓人一道兒帶回郡城老家。

自分家後,老兩口就顯孤寂,捎些年貨,是個心意。讓二老知道,雖不在身側,卻十分惦記。再有虎子獨在家中,着實可憐,這是他頭回離父母一人過年。本欲接京都來,--

可書院統共一月假,都放路上了,只得委屈了小子。

再就是垣村,順利簽下十年契,村裡人得了大筆銀錢。蓋屋的蓋屋,修院兒的修院兒,人人着上新衣,家裡囤足了米糧,終於過上喜慶年了。

近年關這幾日,地里活計都停了,所有人滿心歡喜的準備過大年。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

大早,一家子聚在堂屋。

嚒嚒並幾個丫頭準備了面板、小凳兒,又端來盆缽。娘幾個和丫頭們坐在一處,準備包餑餑。

堂屋正對小院兒,陽光便直直照進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娘幾個邊忙活,邊說著話,蘇世澤和吳大爺則端坐一旁,二人不善做這些活計,便於一旁聊起地里活計。從福保村的茶山說起,到垣村明年栽成,滿滿的打算和計劃。

小六月今兒着了大紅夾襖,其上秀綉了虎頭,可愛至極。頭上也戴了虎頭帽,低頭往地上瞧時,真就似一隻小老虎。她圍着爹和爺打轉,二人便時不時逗弄兩句,其樂融融。

“老爺、小姐,”雙瑞着急忙慌跑進內堂,面上說不出是喜還是憂。

“咋啦?大過年的,慌慌張張。”吳氏最是聽不得這般,每每如此都有事兒發生。

雙瑞進了屋,粗喘兩口,咽了一口唾沫,忙道:“宮裡來人傳信兒,皇上設了宮宴,邀…邀小姐和老爺前往。”

“啥?”蘇世澤蹭的站起身,“傳木兒…同…同我?我的老天爺…”

吳氏鬆了口氣,到底不是壞事兒,可似乎也不松泛。自家連正經宴會都不曾參加,哪裡懂宮宴啊!倘若壞了規矩,一不留神是要掉腦袋的!

一家子不敢吭聲,連蘇木都未說話。

宮宴宴請賓客,是早早就下了帖子的,非王公貴族,高位官者不能參加。她一家有名無實的閑官兒憑什麼能有那樣的恩賜?且如此匆忙!

她想了想,問道:“啥時候?”

“說是晚宴,申時要到了。”雙瑞雖慌張,可該打聽的也沒落下。

蘇世澤是急不可耐,他哪裡懂什麼宮宴啊!急得在屋裡亂轉,“這可如何是好!大過年的,不讓人省心啊!不曉得是福是禍!”

吳氏也急,“若不向魏府打聽打聽,咱啥也不懂,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啊!”

蘇木細細思索,皇宮是富貴地,也是虎狼地,心裡也沒底。是好尋個人問問,只是魏家身份地位不高,只怕不曾參加過宮宴。杜家父子也不定,唐家毋庸置疑在列。

“雙瑞,你趕緊上唐家一趟,尋唐少爺打聽打聽,咱因何受邀,該注意啥,務必問個清楚。”

“小的省得了!”雙瑞得令趕忙離去。

蘇木又於吳氏道:“娘,既是宮裡傳話,定是要去的。否則就是違抗聖意,備的新年衣裳是定然穿不得了,且去於爹再換一身,務必不張揚,卻也不丟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