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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女神山其實就是一座從南方山地向北地高塬延伸而出的一座孤峰。

原本為一處光禿的山樑,但自從四十年前出了狼女神仙之後,從此無人再敢靠近此山半步。

久而久之,原本的灌木蒿草經過幾十載的野蠻生長,而今已經變成了鬱鬱蔥蔥的高山密林,只有一條從山頂而下的澗溪與外界相連。

如此一來,就更增添了此山神秘陰森的氣息,白天從山邊路過,都會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彷彿密林深處,有一雙雙鬼眼正在隱秘的注視着自己,隨時可以帶走路人的魂魄。

在山口與澗溪相連的平灘上,有幾十座巨石壘砌的供台,為來往的商賈和本地的官民所建,上面擺滿了供奉給狼女仙姑的各色物品。

月光如水,秋夜寒意逼人,千里荒原之上的所有生靈似乎都進入了夢想,四野一片靜寂。

沙米漢、鍋盔劉、秦沖和我四人拿上供品,悄悄的摸出了營地。

我們的商隊從西方而來,所以我們的供品中沒有綾羅綢緞的衣衫,只有兩壇清酒、幾塊玉墜和十幾個饢餅。

馬匹的聽覺異常靈敏,看到我們的行蹤之後,這些與我等終日相伴的生靈發出了輕輕的踏蹄和噴鼻之聲。

短裝打扮,身負長劍,月色之下我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

假如此時荒原的夜色之中有人看到了我們,肯定也會被嚇得半死。

狼女神山離我們的營地不算太遠,兩支長香的功夫我們就到了那兒。

月光把山口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幾十隻松鼠、山貓之類的野物在遠近錯落的石台上不停的跳躍着,搜尋着如我們這般的信徒們留下的食物。

“難怪這幾年沒有了狼女的消息,有這麼多的供品在這兒,她早就不需要再去人煙之處討要食物和衣衫了!”

趴在山口前方的一處石堆之上,秦沖在我的耳邊小聲的低估道。

“狼女真有其事?我怎麼感覺是如我等這般無聊的商者瞎編出來的!”

月朗星稀,萬籟寂靜,我原有的恐懼感突然之間完全的消失了,不禁對狼女的傳說發出了疑問。

“少主,在這神聖之地千萬不可瞎想,狼女會心靈感應,我等世人心裡想啥她都知道,千萬不可激怒了她!”

鍋盔劉制止了我的胡亂之言,一邊向著神山虔誠的叩拜。

“你們那位願和我一道去送供品?”沙米漢從皮囊中拿出了供奉之物小聲的問道。

“我來陪你!”我毛遂自薦道,抱起一壇清酒就隨着沙米漢向最近的石台快步奔去。

就在我倆擺放供物之時,不早不晚,茂林深處盡然傳出了蒼狼的嚎叫之聲,嚇得我全身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趕緊慌不擇路的向秦沖他們隱蔽的石堆狂奔而去。

快到石堆的時候秦沖已經迎上前來,伸出手中的刀鞘一把把我拉了上去。

“你們有沒聽到蒼狼的嚎叫?”坐下之後我驚魂未定的問道。

“聽到了,從我們營地那兒傳來的,女神仙和她的狼群侍衛不會去我們營地了吧!那我等這趟就白跑了!”鍋盔劉遺憾的叫道。

“我明明聽到是從這山間密林中傳出的聲音,難道我聽錯了?沙米漢你也聽到了吧!”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問同行的沙米漢。

“肯定是從林子里傳出來的,還不止一聲!少主,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看了!狼女真要是現身,我等不嚇個半死才怪!”

沙米漢看來受驚不小,已經有了臨陣脫逃的打算。

“老漢!振作點!不要嚇唬自己!分明就是野外草原上的狼嚎!”秦沖和鍋盔劉無可爭辯的堅持道。

這樣的爭論是沒有結果的,最後我們四人的一致意見是留下來。

陽關之外與幾百條蒼狼的惡戰都經歷過,還怕這野女身邊幾十頭馴化了的家犬?

於是我們就靜靜的坐在石堆邊上,等待着奇蹟出現的那一刻。

擺放供物的石台之上,又多了幾頭前來“分贓”的野豬和狗熊。

因為分贓不均,這些兇悍之徒還惡鬥了起來,相互撕咬着從石台一直斗到了澗溪河邊。

但傳說中的狼女和蒼狼的身影,一個也沒有出現。

“少主,你猜這倆狼女神仙這輩子有沒婚嫁過?”百無聊賴之際,月光陰影中的秦沖冒不通提出了這個有趣而又難解的問題。

“這個我怎麼知道,你要親自去問狼女才行。”我哈哈樂道。

“神仙就是神仙,聽見過狼女神仙的路人說,她們還是幾十年前的模樣,一點也沒變老。”鍋盔劉補充道。

“如果神仙也想婚嫁,看上了我們幾位,那該如何是好啊!”

秦沖又冒冒失失的來了一句,把我嚇的一跳,心裡升起了一股膽寒之氣。

萬一這狼女神仙真有摧魂攝魄的大法,用收服蒼狼的手段將我等收入狼穴之中,那可就真是生無可戀了。

“看來這狼女仙人不會出來啦,我們還是回去吧!”我原有的興緻全無,第一次提出了回頭的建議。

“聽老輩人講狼人在月圓之夜出現是為了吸收月華的精氣,月落之後狼人就不會再出來了。現在月亮正圓,何不再等一會?”

沙米漢已年過二十了,還是個光棍漢。

也許是受了秦沖狼女婚嫁之說的吸引,盡然第一次主動要求留下來,等待着狼女的華麗出場。

就這樣,我在膽戰心驚之中又煎熬了兩個多時辰,狼女毫無意外的沒有出現。

圓月已然西垂,長庚燦然東升。

我們四人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一無所獲的回到了商道旁的營地。

白天的長途奔波再加上一夜的未眠守候,我早已困得不行,爬進帳篷就沉沉的進入了夢想。

第二天清早當我再次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我趕緊踹醒了一旁還在呼呼大睡的秦沖,三兩下穿好衣衫,整理好地氈被褥,不好意思的從帳篷里鑽了出來。

周圍的夥計們早就整裝待發了,正在忙碌着把裝有貨物、途中用品之類的皮囊搬上馬背。

“少主!昨夜見到那個狼女仙姑了吧?你們有沒拉上話!”

“秦沖!聽說狼女最喜歡年輕的後生,真擔心你被拉進狼宮裡做了駙馬爺!哈哈!”

“尉爺的清酒昨夜少了兩壇!鍋盔劉和沙米漢大清早就挨尉爺訓了一頓!少主,到底是不是你們乾的!”

看到我和秦沖尷尬的模樣,人群中傳來了各樣友善的嬉笑調侃之聲。

這幫江湖老油子!看來昨晚我們四人的行動,早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了。

我和秦沖百口莫辯,只能悶頭捆綁好行李,拉來各自的馬匹,所有上路的一切打點好之後,才有了和眾人閑扯的時間。

讓全商隊的人等着我們起床上路,從清風澤開始到目前為止這是第一次。

奇怪的是爺爺、外公他們與眾夥計就如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清早盡然沒有一人過來催我們起床。

似乎有意在等着看我們的笑話,或者是因為爺爺心疼自己的孫兒,不忍喊醒我們。

但身為少主,途中帶頭破壞了商隊的規矩,這是不可原諒的,我已做好了挨訓的準備。

這時有負責早餐的夥計給我們送來了粟米餅和幾塊黑乎乎的腌菜、還有每人兩個現煮的雞蛋。

我和秦沖坐在馬背上,風捲殘雲般的掃蕩了所有的飯食,取出掛在馬鞍上的水囊,再咕咚咕咚的飲上幾口冷水,才感覺到整個人完全的清醒了過來。

進入漢人密集的中土以來,我們途中的主食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少了饢餅、奶酪、牛羊紅肉,多了些粟米豆菜,雞鴨禽蛋。

儘管剛開始還很不適應,但身在江湖就沒有那麼多的窮講究了。

途中的集市、山野村民家裡,買到啥吃啥,只要能填飽肚皮即可。

馬隊已經開始出發了,下一個目的地就是50里外的涼州古城。

隊形還是和先前的一樣,爺爺居中壓陣,外公和幾個護衛居於兩翼,蘇叔負責斷後。

不出意外的話,中午時分我們即可抵達這座姑臧舊城了。

在清風澤時常聽奶奶說,中土武威郡的羔羊炖和葡萄美酒天下聞名,早在秦漢時期,即為皇家的供品。

今日有幸從此路過,不好好的喝上一杯,其不辜負了這一路而來的辛苦。

美酒雖好,可惜沒有佳人相伴,肯定也喝不出樓蘭五色海的那種滋味來。

想到了美酒,不由的想起庫日娜,這個西域的大妞如今在做啥?可能也正坐在孔雀河畔思念於我吧!

“金城啊,昨夜你們有沒有見到那位狼女神仙?”

不知啥時,爺爺來到我的身邊,和我騎馬並行慈祥的問道。

“沒有,除了聽到了幾聲狼嚎,還有幾頭野豬、松鼠,我們啥也沒有看見。”

想起昨夜探秘的一無所獲,我的心中頗感遺憾。

“怎麼會有狼女,呵呵。不過能有如此的膽氣也值得嘉獎,頗有你爺爺我年輕那會的心勁兒!呵呵。”

爺爺呵呵笑道,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爺爺,聽說你曾見到過那兩個狼女,是真的嗎?”我按捺不住,好奇的問道。

“當然見過,不過不是那種長生不老的狼女仙人,而是慘不忍睹,形同於獸類!哎!北地漢家黎民血淚斑斑的往事,竟被以訛傳訛到如此地步,可悲可笑啊!”爺爺凄然的嘆道。

慘不忍睹,形同獸類!爺爺對於狼女的如此形容,徹底打破了我對於狼女略帶浪漫的幻想,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作嘔的感覺。

當初在於闐王城廣場上,看到那些被如牲口般拍賣的奴隸,也是這樣的一種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