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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操課後,長安三弟帶着幾位同窗好友,下山來到我們商隊紮營的地方。

聽說書院先生准了他一個月的假期,咱家的這位小書生最初還不相信。

經過蘇叔的證實之後才欣喜若狂,當即就領着同窗們返回書院收拾準備去了,先前帶我暢遊洛城的承諾也就此作廢。

等長安再次下山來時,已是身背長劍、束髮黑衣的劍客打扮。

“三弟啊!你一弱不禁風的士子書童,難道想要扮豬吃虎,做一會大秦的劍士?哈哈!”

長安全副戎裝遮不住他骨子裡的書卷之氣,我接過他手中裝滿經史子集的包裹,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爺爺他們看到小孫兒的如此模樣,也倍感欣慰的開懷歡笑。

這麼多年的寒窗苦讀,長安三弟沒有變成只會之乎者也的一介腐儒,真乃天大的幸事。

“大哥!你說對了!劍術是我們書院每日的必修課程,呵呵!要不咱兄弟就在這兒比劃比劃?讓你也見識一下我們伊闕春秋劍法的厲害!”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竟敢向他手刃蒼狼的兄長挑戰了,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好啊!咱家商隊又多了位少年英雄!大夥都讓開!今日我們就讓我們見識見識長安少主的春秋劍法!”

蘇叔深諳少年人好勝張揚的心理,趕緊招呼着大夥在伊水岸邊讓出了一塊場地,好讓長安三弟盡情的戲耍賣弄。

爺爺和外公也以少有的好心情,站在一邊給他們的小孫兒加油助威。

長安也不謙讓,隨手從背後拔出的三尺玄劍,做了個起勢之後就有模有樣的揮舞了起來。

刺、擊、削、劈,劍走龍蛇。身法所到之處,但見劍花四溢,寒氣逼人。

包括我在內的所有觀者,都是血雨腥風之中走出來的老江湖了,

一眼可以看出長安三弟的劍法嫻熟有餘,力道不足,實戰中還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但對於只有十三歲的學童來說,這已經很不錯了,大大超出了我們的意料。

我原來以為長安三弟他們就如原來在自家的清風澤書院那樣,只讀聖賢之書。

沒想到這些學童不但熟讀經書,盡然還能精通劍術、琴操,真是不簡單啊!

看來洛邑書院天下聞名自有它的道理,這裡培養出來的可都是上馬能征戰、下馬能安邦的全才。

商隊東來洛陽的主要目的就是和長安三弟會合,所以在伊水之畔的龍門山下駐紮兩天之後,我們就拔營出發了。

秦沖、劉真兒、沙米漢這三個死黨,知道我長安兄弟情深,好不容易相聚會有很多話要說。

所以三個傢伙這幾日都很知趣的刻意迴避我,去和其他的夥計們廝混去了,讓我的耳根也清凈了許多。

出發前,蘇叔向我們詳細介紹了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先從洛陽沿着當年秦王苻堅攻打東晉的車馬大道,南下渡淮水至淮南郡的壽春。

再從那兒沿陸路向東南至江水的牛渚磯,渡河之後不日即可抵達此趟行程的終點,東晉國都建康城。

此段路程沿途多為水草豐茂、人煙稠密之地,中間如無差池,信馬由韁的行走,20日即可抵達。

當年因為淝水一戰的慘敗,前秦的國運也就此衰微,但這條用來運送百萬雄獅糧草軍士的南北馳道卻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最初幾日北方的冰雪初融,道上泥濘不堪根本沒法行走,商隊只能沿着馳道兩旁阡陌小徑逶迤而行。

幾日之後馳道的路面漸漸泛白,馬隊行走上面已經無憂,我們才又轉了回來縱馬馳騁,一日之內就抵達了淮水的北岸。

但見由西部桐柏山脈奔騰而來的淮水大河浩浩湯湯一路東去,兩岸平坦如錦的阡陌沃野看上去已經荒蕪多年,茅蒿遍地喬灌叢生。

目力所及之處一些零星散佈於原野之上的荒村土城,看不到半點雞犬之聲相聞的人間煙火。

聽秦沖講三年前的這個季節,河面上已經行船如織了。

可如今站在岸邊半天也見不着一隻擺渡行船的身影,這可把爺爺他們急壞了。

淮水不比北地河套一帶的黃水大河,春季又正值豐水期,河深丈許,水流湍急,騎馬泅渡過河沒有任何的可能。

商隊只好就地紮營,外公和蘇叔各帶了幾個夥計沿岸分頭尋找能夠擺渡我們過河的渡口船家。

晚飯時分,外公空手而歸,蘇叔則只領回了一位古稀的淮水漁夫。

聽過漁家老丈的介紹之後,我大體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兩年前,對岸的淮山之上來了一支兩千多人馬的悍匪,聽說他們原來是前秦朝廷在武勝關的駐軍,首領名號符乾。

後來氐秦國破、秦王苻堅被俘身死之後,這支駐軍就在守將符乾的帶領東出武勝關,來到這塊東晉與羌秦犬牙交錯的南北要衝之地佔山為王。

淮水兩岸幾十里地都是這股悍匪的勢力範圍,以勒索來往客商的錢財和打家劫舍為生,

周圍的船家漁人、獵戶農夫不勝此擾,紛紛遷往外鄉謀生去了。

所以擺渡過河也就成了這些山大王的獨家生意,渡口只有一處,離這兒有十里之遙,名曰碧雲渡。

風高浪急山賊掌舵,聞之都令人膽寒,不知道有多少過往的商賈行者,在此被害了身家性命。

商隊一下子步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向西由漢水南下要走數百里地。

沿淮水北岸往東另尋合適的渡口,費時費力不說,而且路途生疏,其中暗藏另外的災禍也不一定。

“算了,就從碧雲渡過河!老尉你今晚派些人手去會會那個叫符乾的山大王,看他要些啥樣的條件。”

聽罷眾人介紹後,爺爺沉思片刻神色冷峻的拍板道,大有為民除害的架勢。

“還談個了!半夜老夫渡河上山,一刀結果了這個毛賊,帶他的人頭回來見你!”外公怒目圓睜,鬚髮倒豎道。

蘇叔曾形容爺爺和外公,都是山崩於前而不摧的英雄好漢。

而爺爺是深藏不露、腹藏環宇的劉備,外公則像睚眥必報、恩怨分明的張飛。

至此亂世二人不去縱橫於天下,成就王霸之業,卻行走於這商途苦旅之中,真是可惜了。

“老尉啊!和你說過多少回了,我們行商之人萬事以和為貴!有銀錢開路這天下就沒有過不去的山關大河!記住了,就是找他談談讓他開個價碼!”

爺爺不耐煩的叱道,一路走來今日是第一次見到兩人紅臉。

“談談談!這大王要是讓我們留下所有的銀錢滾回北方去,你說咋辦!”外公也毫不示弱的據理力爭。

“讓你去辦這事還要老夫教你不成?就是先兵後禮把他給綁了!等我們的馬隊平安渡河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後,我們再坐下來和他慢慢談!”

爺爺冷冷拔出了佩劍對着夕陽的光影淡淡審視了片刻,又重新插回了劍鞘。

這老哥倆途中每遇重大事項爭論不休的時候,連蘇叔也不敢貿然吵嘴。

“鳥大的事!哈哈!今夜我就帶人渡河!取這等毛賊,那還不是探囊取物!哈哈!”

聽到爺爺讓他前去生擒匪首,外公這才轉怒為喜開懷大笑了起來。

夜色慢慢降臨,外公精選了他的兩位徒弟還有我和秦沖一行五人,乘着老漁夫的一葉扁舟,分兩趟在距離碧雲渡5里之外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渡過了淮水。

爺爺准我隨行,是因為所有擅長搏殺的夥計中間,只有我會泳術。

過河後遇到危急險境,這淮水的河面,我鳧水打個來回完全不在話下。

而秦沖歷來是我的死忠,我去那兒他去那兒。

加上他身手不凡,遇事冷靜機警,是個不錯的劍士。

所以在秦沖的再三請求之下,外公終於答應調換下一位師兄,讓他加入到我們的行列。

漁夫的扁舟太小,每次只能擺渡兩人過河,所以直到夜半時分我們一行五人才全部渡過寬闊的淮水。

夜色之中疾行了盡一個時辰,漆黑的蒼穹之下出現點點若隱若現的燈火,淮山到了。